一次意外摔倒，致使湖南株洲89岁老人常某（化名）骨折入院，并被认定为八级伤残。认为是推自己过马路的男童小尹（化名）失误导致，老人将11岁的小尹诉至法院，索赔17万余元。而小尹则表示，自己是在上学路上听到老人求助的呼声才上前帮忙，顺利推轮椅过马路后，老人起身未站稳导致摔倒。近日，湖南株洲市荷塘区法院审理了这起案件，认定小尹推轮椅过马路属于救助行为，驳回老人起诉。
7月26日，北青-北京头条记者从常某代理律师处了解到，案件宣判后没有多久，老人就离世了，家属方也并未提起上诉。他表示，老人和家属并没有所谓“讹人”的故意，但由于缺乏关键性证据，难以还原摔倒实际情况，诉求未获支持。小尹母亲告诉记者，事发后小尹会有意识躲开事发地点，但自己和爱人仍会鼓励他助人为乐。
老人摔伤后起诉11岁男孩
据裁判文书网公开判决书显示，2019年3月12日下午，时年89岁的常某在株洲荷塘区一小区内摔倒受伤。此后家属向株洲市公安局荷塘分局茨菇塘派出所报警称，老人被一小孩推倒，受伤严重。由于此次意外，常某住院21天，经司法鉴定构成八级伤残。
同年10月，常某将11岁的小尹诉至株洲荷塘区法院，索赔各项损失共计17.8万元。在常某的描述中，她之所以会摔伤主要是因为小尹贪玩。常某称，事发当天中午，自己在荷塘区一家小餐馆吃完了馄饨，准备坐轮椅独自横过马路时，恰巧被小尹看到。小尹出于好玩，推着轮椅飞快地跑了起来，这一举动吓到了自己和路旁的行人。常某表示，自己曾多次疾呼小尹停下，路人也纷纷叫小尹停下来。等小尹终于停下之后，自己从轮椅上下来站起来，不料小尹又推着轮椅玩了起来，一下子撞倒了常某。
判决书显示，事发后派出所曾组织双方进行调解。当时常某一方曾主张由小尹父母赔偿一次性6万元，但双方未能达成调解协议。
男童：是出于好意帮忙
对于此次意外，事件中的另一方，时年11岁、就读小学五年级的小尹则描述了另外一个版本。小尹称，当天放学路上，自己听到了老人“帮忙推我过马路”的呼叫，出于助人为乐的目的，才上前帮常某推轮椅。
小尹说，自己帮老人从走路的石板路上推到了马路对面，“是老人叫我推的，当时还有对面超市的阿姨帮忙一起推，我一个人推不动。”他表示，过了马路后老人起身扶着树站了起来后，自己于是帮她把轮椅推上了台阶，就在此时老人摔倒了。“摔倒后，有药店的老板看到了，帮助一起把老人扶了起来，我就去上学了，过程中没有碰到老人。”
事发地点无有效监控双方各执一词
判决书中提到，办案人员先后于2019年11月8日、11月25日到事发地点了解相关情况，但未能找到能够证明事发经过的相关证人。此外，法院也曾联系事发地点附近的某银行，希望能够调取该行朝向事发地点的摄像头拍摄的2019年3月12日的监控视频，但银行回复称，监控主机录像资料有效保存时间为90天，超过90天以上将会进行覆盖，已无法调取相关视频资料。
由于缺乏关键性证据，常某家属一方与小尹一方对于老人摔倒的原因始终各执一词。
小尹的母亲在接受警方询问时表示，自己赶到现场时曾听到现场一名女性称，常某没有人陪护，要小尹帮忙推轮椅，“后面过马路推不好，没有劲。当时因为要上台阶，老人自己起身，扶着一棵树，小尹帮忙把轮椅推上台阶，没有掌握好，也没有经验，不慎将老人摔倒，是老人自己摔倒的。”
为了证明小尹一贯表现良好，家属还提交了小尹的学籍基本信息、学生素质报告手册，证明小尹是在正常上学，而且在学校表现素质良好。然而常某一方认为：“学校老师一般都是正面评价，不会写负面的方面。且学籍信息反而反映出小尹是个好动且顽皮的学生，譬如2017年7月6日老师评价其为‘活泼、好动，但有时调皮、不守纪律，上课爱做小动作’，出事的该学期老师评价其‘平时很顽皮’，因此可知小尹特别好动、顽皮，不排除经常恶作剧。”
法院：救助方式把握不当也不违法
2020年4月16日，株洲荷塘区法院宣判该案。法院审理认为，就目前证据而言，尚不足以证明原告常某是被小尹直接撞倒，常某要求小尹承担赔偿责任，法院不予支持。
法院认为，即使根据小尹推常某过马路的事实以及各利害关系人的陈述、派出所的记录，推定是小尹在帮常某推轮椅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常某，也属于小尹在提供救助过程中的接触。当时，常某行动不便，乘坐轮椅出行，身边无人陪护，小尹推其过马路，是一种助人为乐的救助行为，应予以鼓励。
小尹作为未成人，在与常某接触过程中可能会因方式把握不当给常某造成一定损害，但这属于救助行为所致，在没有证据证明小尹有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情况下，该行为不具有违法性，不应评价为侵权行为。
小尹的法定代理人王某自愿支付给常某1万元（含已支付的5000元），法院予以支持；驳回原告常某的其他诉讼请求。
男童母亲：事发后孩子开始躲着那个地方
7月26日，北青-北京头条记者从常某代理律师处了解到，该案宣判后没有多久，老人就离世了，家属方也未再提起上诉。他表示，老人骨折住院后意识仍很清醒，曾清楚描述说摔伤是因为自己起身时小尹推了轮椅导致。且双方在派出所调解时男童母亲也曾承认老人摔倒是因为小尹不小心导致，但因事发路口无有效监控，缺乏关键性证据，最终难获定论。
对于判决结果，常某代理律师表示，一方面是缺乏监控和关键性证人，无法还原老人摔倒的实际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法院考虑到救助行为应该被鼓励，但对于部分网友据此指称老人故意“碰瓷”“讹人”，他表示并不属实，“老人和家属并没有所谓‘讹人’的故意，只是这个事，证据只有这些。”他提供的起诉书显示，原告方曾表示：“小尹作为11岁的未成年人，能够帮推老人，值得肯定和褒奖。在原告常某站立之时，小尹应当预知原告行动不便，更应小心谨慎，而不至于粗心碰倒。特别是原告属于离断性骨折，因年龄、体质问题无法手术开刀接骨，只能卧床，原告痛地整宿整宿嗷嗷大叫。其肉体和精神受到的折磨，无法言状。选择诉讼实属无奈。”
而据小尹母亲介绍，事情发生后，小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事发地点，“对孩子还是有些影响，以前去玩什么的肯定会路过那个地方，现在会刻意躲开。”她介绍说，自己和爱人从小就教育孩子要助人为乐，即便发生了这件事，也只是告诉孩子助人为乐要注意方式方法，希望小尹将来仍会保有帮助他人的热心肠。
小尹母亲告诉北青-北京头条记者，自己是事发当天下班后才知道此事，当时问小尹时，孩子曾表示确有老人摔倒一事，但未详细介绍老人摔倒的原因，“我就以为是孩子推的，后来听周围人说才知道是老人先求助了，孩子才去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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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孔令晗
编辑/付垚
校对/房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