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裁判文书网披露了两则判决书，将公关公司为企业提供“有偿删帖服务”的黑幕公之于众。多家知名企业赫然在列，其中包括此前深陷“美国名校招生舞弊案”风波的山东步长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步长制药”）。

时间财经梳理发现，2016年5月至9月，被告人周子潇在担任深圳市九富投资顾问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下称“九富北京分公司”）负责人期间，承接了为步长制药提供IPO服务的项目，委托李东洲控制的空壳公司春鼎秋华（北京）公共关系咨询有限公司（下称“春鼎公司”）、北京环宇趋势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环宇公司”）进行删帖业务。

图片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最终，被告单位九富北京分公司犯非法经营罪，判处罚金30万元；被告人周子潇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被告单位春鼎公司、环宇公司、被告人李东洲犯非法经营罪，总计判处罚金390万元，被告人李东洲还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步长制药成立于2001年，于2016年11月成功上市。自今年3月以来，公司因“美国名校招生舞弊案”备受关注。根据公开报道，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曾支付650万美元（约4300万元），让女儿赵思雨顺利进入斯坦福大学。

关于“非法删帖”等问题，时间财经多次致电步长制药董秘办，电话一直处于忙线中；时间财经又拨打步长制药总机，客服人员转接后，仍无人接听。

每删一条7000元

自留学丑闻事件曝光以来，步长制药引起广泛关注。据界面新闻，从2015年到2018年，步长制药至少七次卷入行贿受贿案件中。公司2018年的销售费用为80.36亿，而全年营业收入为136.7亿元。在此之前，2002年，步长制药创始人之一赵步长更是向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郑筱萸行贿1万美元。

在上市前夕，担任九富北京分公司负责人周子潇承接了为步长制药提供IPO服务的项目。根据步长制药要求，周子潇指示其手下团队搜集了一批影响公司上市的帖文，并委托春鼎公司和环宇公司（李东洲控制的空壳公司）进行删除和屏蔽。

根据判决书，2016年5月1日，九富北京分公司与环宇公司签订《步长制药项目网络宣传服务协议》，服务期限为2016年5月1日至5月31日，服务费用为17.5万元；2016年6月1日，九富北京分公司与环宇公司签订《步长制药项目网络宣传服务协议》，服务期限为2016年6月1日至7月31日，服务费用为50.8万元。

此外，2016年7月24日九富北京分公司与春鼎公司签订《步长制药项目网络宣传服务协议》，服务期限为2014年7月24日至8月31日，服务费用为34.2万元，上述三项费用合计102.5万元。

步长公司并购部部长证实，九富北京分公司为步长制药提供IPO项目合作服务期间，帮助步长制药删除负面帖文，并以每条3000元至5000元不等的价格收取了删帖服务费。九富北京分公司高级项目经理于某则证实，九富北京分公司找春鼎公司删帖收费平均为5000元/条，九富北京分公司找步长制药删帖收费平均为7000元/条，通过跟步长制药删帖大概获利30万元左右。

根据九富北京分公司提供的与步长制药的账目明细及付款增值税发票，证实步长制药共向九富北京分公司付款432.08万元。

审理法院认为，春鼎公司、环宇公司、九富北京分公司等违反国家规定，以营利为目的，通过信息网络有偿提供删除信息服务，扰乱市场秩序，情节特别严重，其行为均构成非法经营罪。被告人周子潇作为九富北京分公司犯非法经营罪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应当以非法经营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中国神医”与多次行贿

步长制药近期披露的三季报显示，公司2019年前三季度实现营业收入102.42亿元，同比增长10.29%；实现归母净利润13.49亿元，同比增长10.97%。

虽然三季报数据靓丽，舆论危机却挥之不去。针对“斯坦福大学招生舞弊行贿”事件，5月3日董事长赵涛在官网发布两点声明：一、赵思雨在美国留学事宜属于个人及家庭行为，资金来源与步长制药无关，对步长制药财务状况不构成任何影响；二、步长制药是一家上市的公众公司，其运营管理是独立的，董事长私人事宜不会影响其正常运营。

在此之前，步长制药曾多次涉及行贿事件。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2009年起，陕西步长制药为了开拓益阳市医药市场，扩大销售量，制定了由医药代表向各医院、卫生院开药的医生按一定比例给付回扣的促销方式。

2014年2月至9月期间，时任陕西步长制药益阳地区经理的张某某伙同其公司业务员蒋某某，并由蒋某某经手，向安化县中医院药剂科科长胡某（已判刑）现金支付药品回扣金额10.68万元。

据新京报报道，步长制药实际控制人赵涛的父亲赵步长，曾涉及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局长郑筱萸受贿案。郑筱萸收受赵步长行贿的1万美元后，为步长制药申报的“脑心通胶囊”从地方标准升级为国家标准提供了帮助。

事实上，赵涛家族的“发家史”充满玄幻色彩。据《商界杂志》的一篇文章，1992年冬天，27岁的赵涛和父亲赵步长一起去新加坡出席“中医与针灸走向世界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期间，主办方特意为赵氏父子安排了一项特殊活动，现场为脑中风瘫痪患者进行针灸治疗。

谁能料到，30分钟后赵氏父子竟然让瘫痪6年的新加坡病人神奇地站了起来。此事迅速轰动整个新加坡，南亚众多媒体送给赵氏父子“中国神医”的赞誉。新加坡官方邀请赵涛留在当地开展心脑血管病康复的研究，并批准他入籍。在新加坡期间，赵涛用自己的医术三个月赚了90万美元，赚得人生第一桶金。1993年8月，赵涛和父亲一起注册咸阳步长制药有限公司，也就是今天的步长制药。

1994年，公司将首款独家专利药产品——“步长脑心通”投放市场。这款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中成药，在当年便卖出500万元，到2015年销售额突破28亿元，与地奥心血康、天士力复方丹参滴丸一起雄踞心脑血管中成药三大品牌行列。

2016年，头顶“年内最贵新股”称号的步长制药成功登陆上交所主板市场，价格创下当年以来的最高发行价纪录——55.88元/股，公司总市值近600亿元。次年，步长制药在上市一年后跌破发行价，成为自2016年实行IPO新规以来首只破发个股。

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刘海律师对时间财经表示，看似不起眼的“收钱-删帖”行为，不仅可能构成犯罪，而且还涉及多种类型犯罪，该案只构成非法经营罪。有偿删帖的社会危害性很大，它破坏了互联网领域市场经济的正常秩序。根据相关法规，行为人以掩盖负面信息为目的的不正当删帖行为，既违反了国家规定，损害公开、平等的互联网环境，又破坏了信息网络的传播秩序。（北京时间财经 李洪力）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