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

2月14日情人节，2月15日元宵节，所有这些，都比不上2月21日值得庆祝。

这一个寒假，史上最长，按说放假还不好吗？实际情况不是这样，一家三口盘在一个家里，外在因素出不去，内在因素身体欠佳，长长的时光成了折磨，方寸之地憋不住满腔的愤慨，小宇宙就要爆炸了。

2月1日这一天，一家人吃饺子，儿子去了卫生间，出来一头倒在沙发上，我询问两句觉得没大事，眨眼间他“哎哟哎哟”就地打滚。这下全家都慌了，饭菜撂一边，开车直奔医院。

大年初一，谁想跑医院，可病这个东西，不管你春节秋节，说来就来。一通折腾，我和爱人吓出一身的汗，怀疑是阑尾炎，却是肾结石。得过肾结石的人都知道，那疼痛非同一般。

从中午折腾到晚上，病情暂时稳定。小小的孩子，居然肾结石了，我和爱人都不说话，心是揪着的。我这个儿子，平时桀骜不驯，疼到受不了的时候，无助地抓住我的手：“妈！妈！”健康多么重要，不管你多么年轻，你不善待身体，身体就不善待你。

2月3日，孩子身体好了，我们不用上午下午地跑医院。父子俩都累了，我决定出去走一走。我一定要出去走一走，憋不住了，实在憋不住了，我已经沉闷了太久。这沉闷像在隧道里穿行，世上最长的隧道，从2020年开始，我没有走出来。疫情、病情、大家庭、小家庭，所有的苦难冰雹一样砸向我。我多想抖落这一身的寒冷。

对我这样一个囿于书本的人，常常想到开卷有益，其实开步更有益，只要走出去，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在一个小公园，我遇到了“虎头双侠”。虎头，虎年的开头，双侠，是一对健身老人。一位67岁的阿姨，在健身器材处倒立，她的身体柔软得像一把拂尘，左弯右绕，随方就圆，她“啪”地一下向后仰，把自己弯成一个C字，贴在健身器上。

一群人围着她，羡慕得嘬嘴咋舌。我也痴痴地看着她，语文好数学好，啥好也不如体育好。大家眼珠子馋出水的时候，又被一旁坐着的老人吸引。他87岁了，满脸的老人斑却没有一丝皱纹，我们一群羽绒服围着他，他居然只穿短袖。

2月8日，谷爱凌横空出世，在举国欢庆的时候，我没法欢庆，因为就在前一天我也肾结石了。儿子年轻，石头自己掉下来，我的石头却出不来，对抗五个小时，还是进了手术室。出了手术室，我蹒跚学步了，输尿管里多了个一拃长的支架。

这支架让我步履蹒跚，不能运动，不能旋转，只能小心地坐在那里，喝水，再喝水。什么虎头双侠，奥运滑雪，我只能从窗口看看蓝天，蓝天真蓝，树梢抖动，那是在不厌其烦地呼唤春天。

2月21日，儿子早早地起了床，我也早早地起了床。他起床上学校，我起床上医院。今天，我要拔掉身上的支架，输尿管支架一旦从我身上剥离，那个轻松，那个愉快。14天尿血疼痛仿佛都不存在，我自由了，我身轻如燕，围着操场跑两圈。

我终于感受到了春天，它从最寒冷的地方来，从最艰难的地方来，拨开层层的荆棘磕绊，一步一步被打开。

再往里拨，就会看到明城墙的梅花，元大都的海棠，长安街上的白玉兰，千家万户桃花开。

生命这匹素锦，本就十分美好。美好还要再好，那就是春天，为它锦上添花。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