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尘（作家）

新加坡是个多种族聚居的国家，人口主要由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华人、百分之十四左右的马来人、百分之八左右的印度人以及一些欧亚混血人种组成。三个主要种族的标志性区域，可以用三个市集性质的商业地点来代表，它们分别是牛车水（华人）、小印度（印度人）和甘榜格南（马来人）。

跟在牛车水听到不绝于耳的闽南话、进而感受华族特色一样，到了竹脚巴刹（集市），我们首先在一家拉茶店就听到了一场吵架。哦，这是“小印度”。

吵架是在拉茶店老板跟一个不清楚国籍的老先生之间进行的。老先生一看就是旅客，但和店家语言相通，两个人的手势也是相通的，彼此用食指指天指地指你指我，吵得煞是红火。印度也是一个在全世界出了名的惯于高声喧哗的民族。我们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热闹，乐得不行，虽然一句也听不懂。

亚洲的两个古老民族，华人和印度人好多地方很像，都是因人口众多、聪明机智、勤劳耐苦而遍布全世界，落脚之后就能生根发芽。新加坡的印度移民，小部分是来自印度西海岸的淡米尔人和吉宁人，大部分则是来自东海岸的齐智人。齐智人相当富有，其中有很多是银行家和放高利贷的人，他们是1830年代最早来到新加坡谋生的印度人。

19世纪后半叶，随着对廉价劳工的需求量加大，跟大量下南洋的中国人一样，同一时期，印度移民也大量涌入新加坡，集中在实龙岗路，自然形成了“小印度”这个区域。逐渐站稳脚跟的印度移民开始在这个区域从事印度杂货、香料、槟榔、丝绸以及金玉饰品等行业。每年的1月15日至2月15日，是新加坡印度后裔信奉的兴都教的重要节日大宝森节，兴都教徒们会在此期间举行传统的宗教游行。参加大宝森节的信徒需要事先洁净自己，戒食肉类、禁止房事、杜绝烟酒。游行当天，信徒们光着上身，头上脸上身上扎满了银针，他们抬着木拱，从柏鲁马庙出发，步行4公里至齐智庙敬拜神灵。这个仪式目前也成为新加坡的一道民俗景观，每年大宝森节，不少外国游客也会如期而至，一饱眼福。可惜我那次新加坡之行是在8月下旬，未能目睹这种奇观。

现在，作为新加坡国民的一分子，印度裔也在语言、服饰、信仰和庆典上继续保留其传统文化特色。我们在竹脚巴刹，看到不少穿纱丽的妇女。市场上很多店都充满了浓厚的印度风格。其中很惹眼的是几乎家家都在售卖挂在脖子上的花串，红、黄、紫、白，十分艳丽。我凑近了看，这些花串由玫瑰、茉莉、绣球以及叫不出名字的热带花卉组成。我买了一串茉莉挂上。

我们联系采访的一家饰品店的老板迟到了。等了一会儿，她急匆匆赶到，热情地招呼并道歉，语速极快。她身着一身金色纱丽，头、脖子、手臂、手腕、手指戴满了黄金首饰，其隆重姿态让我等相当错愕。一打听，原来人家不是因为我们要采访，是正好去参加了一个婚礼。

老板亲热地和我合了影，还给我介绍她店里的各种珠光宝气。印度的种族主要分为五个类型，以进入印度的时间先后排序，分别为尼格利陀人、原始澳大利亚人、蒙古利亚人、达罗毗荼人、印度雅利安人。其中达罗毗荼人和印度雅利安人占绝大部分，一般意义上的印度人通常是指他们。我事后对照资料图片确认老板娘是达罗毗荼人，肤色深，肤质细腻，有一双深渊一般的大眼睛。

饰品店的旁边，是海娜手绘店。来都来了，肯定就体验一下。好在可以洗掉。

之前看各种图片各种影像，对这种古老的印度装饰手法也略知一二。我伸出左手，想了想，我们的习俗是男左女右，于是换成右手。手绘师把红色的颜料从圆锥形颜料筒做的画笔尖挤出来，在我的手掌手指手背上娴熟地画着图案，主要是圆形图案的各种堆砌、缠绕和变形。渐渐地，我的右手“血肉模糊”。虽然接受不了这种“美”，但入乡随俗的过程还是挺愉快的。

2023.7.3

供图/洁尘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