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桂花飘香的季节，又是一年乌镇戏剧节。开幕第二天，发起人、总监制黄磊便在短暂的闲暇时间坐下来聊了聊，官称“管理员”的他，对于戏剧节的熟悉程度几乎无盲点；而关于自己，他不过度解读，也不伤神费力，“我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心存善念让大家感受美好的东西就够了，就如同老吃不健康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一样，这是一个逻辑。”

忽略我们，忘掉我们，传递下去

似乎每一届戏剧节，黄磊都要解释同一个问题，就是戏剧节与旅游的关系，虽然每年的表述不尽相同，但结论却并无二致。“这是独立的两个事情，戏剧节发生在乌镇，如果没有乌镇、没有乌镇旅游的支持，也不会有乌镇戏剧节。但是我们在做戏剧节的时候，并不会去专门考虑如何去配合旅游，它是一个严肃诚恳的艺术活动。戏剧节与乌镇作为一个旅游目的地的定位是一起成长的，这种成长非常美好。”

与即将步入第二个10年的乌镇戏剧节一直相伴相随的几位发起人，53岁的黄磊是最年轻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接班人的问题也屡屡被抛出。其实在2017年左右，黄磊和孟京辉去参加阿维尼翁戏剧节时，两人坐在阳光下聊天，就聊到未来乌镇戏剧节将有第十届，更互相问着第二十届、三十届的时候彼此多大。这两年，乌镇戏剧节的板块在扩大，同时也有更多的青年人加入，黄磊称自己的愿望是有一天大家来参与戏剧节，但并不知道它最初的创立者是谁，“就像爱丁堡艺术节，当年的发起人是谁或许大家已经不记得了。忽略我们，忘掉我们，传递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赖老师即将迎来70岁生日，但铃木老先生已经86岁了，巴尔巴老先生更是88岁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受时间和年龄的束缚，内心依然年轻。”

“专注于自己热爱的事，就和年龄无关了”，在黄磊看来，“当然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能量会越来越弱，要接受这一点。另外随着你的经验越来越多，要好好跟别人去做交流和沟通，只要有一个简单清晰的方向往前走，就够了。比如我自己，现在的方向就是明天的乌镇戏剧节。未来的10年、20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是拉着旅行箱在人生路途中走来走去的过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什么时候到站，但沿途每一站的风景我都会善待它。”

我不畅想明年，我只关注今天的演出好不好

从2007年突发奇想到2013年第一届戏剧节横空出世，十届以来，戏剧节的带票能力毋庸置疑，但戏剧节的火热和日常的遇冷却形成了鲜明的映照，比如去年戏剧节的高分黑马——巴西仓库剧团的剧目，今年国内的演出却还有不少余票。对此，黄磊的解释是，“乌镇戏剧节首先不是一个单纯的演出，而是一个节，大家来的理由很特别。包括媒体朋友，也不单单是来看戏和做采访的，大家也是来过节的，会在一起讨论哪个民宿的菜好吃，集市上哪个摊位的东西好喝，这和一个城市里单纯戏剧演出的样子完全不同，开票就售罄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如果说市场遇冷，不光是乌镇的戏，不少剧目也都有售票的压力，这是不是一个单纯的现象，我也有点说不清，为什么大家现在不去剧场看戏了？”

至于迈向第十一届的乌镇戏剧节是否已规划好了下一个十年，黄磊称其实并没有那么长远的规划，“我们都是今年才规划明年的事，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我常跟大家开玩笑，说要做100届，但我根本想象不出那时会是什么样。只能说第十一年我们又重新开始，把这一年的每一个细节以最好的状态呈现给大家是我当下的使命，我也会去畅想第十二届，但也只是乱想一下。我最关心的是今天的演出好不好，明天的演出好不好，做好一颗美好的艺术种子就够了。”

被戏称为“管理员”的黄磊，在戏剧节期间充当着危机公关大使的角色，每天都在处理着各种问题，大到某部戏的舆论口碑，小到观众买不到票的怨怼。黄磊说，“这是一个特别好的现象，一个戏剧节，大家看每个戏都说好，这才不真实，我感谢大家可以尽情表达观点。而乌镇戏剧节也要有自己的文化态度，比如音乐剧，我自己也很喜欢，甚至也到世界各地去追看，但在乌镇戏剧节却没有这样的演出样式，这其实是我们的局限性，我们还是更专注于话剧。如果一个戏剧节既有音乐剧，还有木偶剧、话剧、肢体剧、舞剧，它的面目反而不清晰了。”

心存善念播种善意 最终会开花结果在我们自己身上

从创立时的轮值艺术总监制度，到近些年一直由孟京辉出任艺术总监，黄磊表示，“其实我们是集体在做，每个人都参与其中，但每个人又都有一个头衔，所谓轮值，以什么节奏或者什么逻辑轮换？我们也没有想好。简单说就是：东西没坏我们也没修。每年我们都是三个人一起在开会，一起来讨论，分工也很明确，所有的行政杂事都是我来管，创意部分则是一起来讨论。”同样由三人决策的还有每年青赛的三个关键词，今年依然秉持随机和黄磊、赖声川、孟京辉三位发起人一人一个的原则。先是在工作群中每人说三个，然后开始做组合，于是最终的“大恐龙”来自黄磊，“阳光”来自赖声川，“枕头”来自孟京辉。而黄磊的“大恐龙”则是那天刚好坐在家里，一眼看到桌子上孩子的玩具恐龙的突发奇想。

去年，乌镇戏剧节开始尝试公益直播，使用公益活动捐赠款项资助偏远地区青少年儿童的戏剧公益教育，对成长期青年艺术创作者及在欠发达地区传播美育的艺术老师提供支持，今年的乌镇戏剧节亦将延续公益直播。黄磊说，“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况，人一定要向美好前行，要看得见美好。我一直相信我们今天种下的每一颗美好和善意的种子，最终都会开花结果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会一生去这样做，也会一生去把这些种子传递出去。”包括自己近期遇到的一些舆论风波，黄磊并不在意，“正如所谓戏剧生态的建立，我们其实是在传递一些与艺术有关的生活态度，演出这件事其实是乌镇戏剧节非常小的一部分。我也一样，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如果那些舆论能娱乐一下别人也是好的，我自己只要努力地善意地去做事就够了。”

摄影/王晓溪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郭佳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