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越(文化学者)
从大栅栏向西南行,经五道庙到虎坊桥,有樱桃斜街、杨梅竹斜街、棕树斜街、铁树斜街等一系列东北—西南向斜街,是元明内城到金中都旧城的交通要道。明代兵部尚书王象乾称其为“龙脉交通车马辐辏之地”。
铁树斜街周边示意图
两城之间走捷径,形成斜街
北京是一座具有3000年历史的文化名城,最早的燕都蓟城,位于今北京市区的西南隅广安门一带。金海陵王增广燕城,遂改为中都。其东城墙门,北为施仁,在今虎坊桥西、骡马市大街的魏染胡同南口与梁家园之间。今广安门大街至骡马市大街,是通过中都城北最繁华热闹的商业集市地区,城内外贸易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从此,北京成为王朝的帝都,并一直延续到元、明、清三代。
至元四年(1267年),忽必烈下令在中都城东北部修建新城。此后,元大都的范围包括南北两城,一个是原金中都旧城,称旧城或南城;一个是在中都城东北的新城。这样,大都新城的正门丽正门外到金中都旧城之间,自然成为两城间大片的关厢地带。《马可·波罗游记》记载:“各城门外都有一个城郊,范围广大,和左右两边城门的近城,连成一片,所以它的长度延伸六、七公里之远,因而近城居民的人数超过了都城的居民数。在近郊,距都城也许有1.6公里远的地方,建有许多旅馆或招待骆驼商队的大客栈,为来自各地的商人提供住宿。”
明永乐年间,拓北城的南墙二里,把南城墙从今长安街南,南移至今前三门一线,南城故金旧基地未变。由元至明,住在南北两城的人们为通行方便,选择了从骡马市大街、梁家园、虎坊桥到繁华的前门外,由西南至东北的斜向捷径,历经两百多年人走、马行、车轧,到明嘉靖年间增筑北京外城前,已经在这里形成了铁树斜街等一系列斜街。
铁树斜街无“铁树”,梁启超、鲁迅等人常来
明时铁树斜街称斜街,清因街上有家卖铁锅的李家棚铺很有名,称“李铁锅斜街”。后来以谐音为李铁拐斜街。
李铁拐斜街东通观音寺街、大栅栏街,西经五道庙可达虎坊桥,为大栅栏地区交通要道。101号为梅兰芳的爷爷梅巧玲购置,后门在樱桃斜街上。1894年,著名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出生于此。民国时,该地繁华一时,有留香大饭店、远东饭店、清真饭庄同和轩等老字号。北京第一家女澡堂润身女浴所也开设街内,现改名清江浴池。1965年整顿街巷名称时,改称铁树斜街。由此,铁树斜街并没有学名苏铁、别名凤尾蕉的铁树。
在铁树斜街与樱桃斜街东北向交汇处,有建于明代的“护国观音寺”。观音寺庙门正对着观音寺街,街以寺名。清至民国间观音寺香火鼎盛,有众多老字号,如亨得利钟表店、张一元、稻香村、桂香村南味食品店等,都从这里兴起发达。街内的青云阁,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是一座典型的轿子型建筑,楼有三层,中庭为跑马廊,是清末民初时北京四大商场之首。里面还有普珍园菜馆、玉壶春茶楼等众多老字号,康有为、谭嗣同、梁启超等历史名人常来此小酌会友。鲁迅先生在京期间,也常到青云阁的玉壶春茶楼。他在丁巳(1917年)11月18日的日记中曾写道:午同二弟往观音寺街买食饵,又至青云阁玉壶春饮茗,食春卷。
铁树斜街与樱桃斜街西南向交汇的路口处有五道庙,保留了明代以前郊野路口的五道庙、土地庙形制,所处位置是从金中都旧城到元明内城的标志点,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明代兵部尚书王象乾《建玉帝殿碑记》撰记谓:“正阳门西,由臧家桥到宣武门,乃龙脉交通车马辐辏之地,旧有五道庙镇焉。”五道庙西南名五道街胡同、西北邻堂子街。东南原有河道和潭坑旧称韩家潭,清代至民国间,曾列入“八大胡同”。
铁树斜街101号梅兰芳祖居
沈从文故居、软禁蔡锷处等旧址,触摸到历史的痕迹
铁树斜街左近,有相互连通的樱桃斜街、杨梅竹斜街和棕树斜街,均为东北、西南走向。杨梅竹斜街,东连煤市街,西通樱桃斜街和东琉璃厂。清乾隆时称“杨媒斜街”,光绪年间雅化为“杨梅竹斜街”。61号酉西会馆,沈从文故居。街北老字号“雅观斋”中药店,以卖“小儿宝万应散”闻名。街南“东升平浴池”,三层小楼,这里曾是中共北平地下党活动地。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到这里来洗澡,这家浴池干净,服务又好,而我最感兴趣的是浴池斜对面的惠文堂书局和开明书店,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拉着父亲进去,挑一两本喜欢的画册,洗完澡,坐在浴池的床铺上看小人书。
棕树斜街,东北起自大力胡同西口,西南止于石头胡同中段,东南侧分别与棕树头条、棕树二条相交,清代称王寡妇斜街,清末谐音为王广福斜街,1965年改称今名。街西曾有以曲艺、大鼓为主的落子馆。40号西侧为著名“一品香澡堂”,正门原在元兴夹道东口,拱门上刻“高级浴堂”四字。
樱桃斜街东北起自观音寺街,西南到达堂子街口,长557米,宽约10米,弯曲犹如一张大弓。明《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记为“杨毡胡同”,“杨”可能是毡子作坊的掌柜姓杨,也可能是“羊”的谐音,系羊毡作坊。清乾隆年间改称樱桃斜街,应该与种植樱桃树有关。街内多为民居,27号为新凤霞故居。65号“北平梨园公会”旧址,四个门簪上雕着“梨园永固”四个字。斜街东端路北11号原“贵州老馆”,清康熙年间,翰林詹事府詹事周渔璜死后所捐。民国后改为西单饭店,为典型的民国时期商业建筑风格。至今大门上方留存金字“西单饭店”石额,匾额作者为“旧京四大书家”之一的张伯英。这里曾是袁世凯软禁蔡锷处,现为长宫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