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时候的记忆总是很深刻,上小学时一些事情留在脑海里,常常会像一幕幕小电影跳闪出来。
“六一”儿童节趣味游戏活动很吸引人,是思溪小学一年一度最火爆最欢畅的场景,钓鱼,猜谜,吹气球,跳房子,玩转万花筒,拿放大镜对着太阳把一张纸点燃,还有文艺表演。记得钓鱼游戏,在教室里将桌凳围成一圈,手持小竹竿,长长的渔线系着一根火柴棒,对着池中几支蜡烛,摇摇晃晃,在一分钟内点燃火柴,就有一颗水果糖奖励。有几个小伙伴比较喜欢猜谜游戏,猜中了的奖铅笔或橡皮、手帕、糖,比赛看谁得奖多。
万花筒太神奇了,大家都争抢着玩。一只眼睛对着小孔瞧,轻轻转一下,里面就呈现不同的彩色图案;不断地转,图案就不断变换,好像就没有一模一样的。大家都觉得新奇,不忍释手。五彩缤纷的万花筒,装满了幻想,装满了欢乐,也装满了希望。小学毕业时,有一位老师买了一个万花筒赠给我,我上高中时还带在身边。
小学时,我们最初是在一座老祠堂里上课,后来在祠堂东面新修一排平房,作为1-3年级教室和老师办公室,中间有一块小操场,在这里做广播体操,4-5年级则还在老祠堂。公办老师和民办老师各占一半,有下放在思溪村的上海知青教我们语文,粉笔字和钢笔字写得非常好。我堂哥也是其中一名民办老师。那时候上学有留级、跳级,还有降级,我从一年级跳级到三年级,就是二年级直接跳过了,和我一起跳级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如果跳级跟不上,就又留级,其中就有一个同学三年级又读了一年。听说低好几届的一位学生连降两级,从四年级降到二年级,重新读起,他小学毕业都十五六岁了。
学校条件有限,缺少活动场所,开运动会时,村边砂石马路就成了比赛跑道。三年级时,我参加200米赛跑,赤脚跑下来,一点都没感觉硌得疼,并获得低年级组第一名,取高年级组前三名,这样我的奖状上写着第四名,这是一张比较得意的奖状,老师说我是一个能吃苦、有韧劲的少年。这也是我一生中在体育上取得的最好成绩。
上五年级时,我竟然承担了敲钟这一光荣神圣的使命。五年级在祠堂高高的楼上,高墙上开了一个大窗口,悬挂一长条厚厚的铁块,我手握一节圆铁棒,“当当当”,清亮而又略带一点浑厚,全校上下课钟声就是从这里传出。上课铃一敲,学生都往教室跑,老师托着备课本不慌不忙走进教室。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兴奋地从教室蜂拥而出。
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把敲钟的使命交给我,很有可能是我每天上学都到得比较早吧。敲钟掌握着全校师生上下课时间,责任重大。老师给我一只小闹钟,掌握时间。也有错过一两分钟的时候,譬如上课时听讲专心、做作业入迷,猛然觉察,一看闹钟过了两分钟,心虚地赶紧跑去敲钟。这一年的敲钟任务,不知不觉中促使自己养成守时习惯,在一定程度上培养强化了责任意识。铁条和铁棒早已消失在时光长河中,悠远的钟声却常常回荡在我脑海里。
小学毕业照相时,本想拿着敲钟的圆铁棒一起照,从县城照相馆请来的师傅说,毕业照就是一张头像呢。墙上挂一块像放电影的白色幕布,学生靠近坐在下面,一个三脚架上立着照相机,用一块黑布遮住,照相师傅把头伸进黑布,手捏一个气囊,招呼学生眼睛往前看的瞬间就拍好了。这是我第一张照片——黑白照片,白衬衫领系着红领巾,一副天真稚气憨憨的样子。那时没有拍毕业合影,我很喜欢这第一张证件照,至今保存得好好的,偶尔翻出来看看。
上小学五年级第一学期时,还有一件非常难忘的事情。校长金老师要我到龙腾村一位女老师家问问,看看身体好了没有,可否来上课,因为她身体有恙,已经有几天没到校了。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数九寒冬,我光脚穿着一双硬邦邦的凉鞋,踩着浓浓的白霜,“咔嚓咔嚓”响……想不起当时为什么不穿布鞋和袜子,可能是怕露水、浓霜弄湿了。思溪村到龙腾村有5里远,走一段砂石路,过一座长长的木板桥。桥上铺着厚厚的泛着蓝光的白霜,清晨还没有人走过,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脚印走着,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掉入河中,后果不堪设想。走进龙腾村,一路问到女老师家。她已起床烧火,看到我头发沾着露水,双脚冻得通红,赶紧生火炉盆,让我取暖。她说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星期一就可以去上课。在她家吃了早饭,我全身暖暖的,回家路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当时老师家中要是有电话多好啊。金老师为什么要找我去跑这一趟?我没有多想,老师叫我做事,就是信任我、看重我。多年以后,我看望金老师,他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已认不出我。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思溪小学还增加了初中班,后来扩大规模,在村外一座高坡上新建了学校,原来的平房教室有一段时间改作生产队仓库,再后来就拆除了,村民在此建了新房。如今老祠堂还在,偶尔有游客走进去看看。他们会看到什么呢?能听到清亮而又浑厚的上课铃吗?
原标题《小学二三事》
作者:俞俭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