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群书:用别样的风景、别样的人生、别样的心绪去讲一个生存的故事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3-11-27 13:02

在拍摄电影《刀尖》时,导演高群书的脑海中经常有一种画面感,“就是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开头那句话:‘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而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刀尖》诗意地呈现了“一个人物(金深水)的成长历程”以及“命运感”。

电影《刀尖》目前正在上映,高群书表示,自己的心情高兴且忐忑,“高兴的是,从我看到《刀尖》小说到改编成剧本、再到拍完上映,历经了十年之久;惶恐的是,《刀尖》能否适应现在的市场环境。”而《刀尖》是区别于《风声》的作品, 对此,高群书算是有意为之,“《风声》已成经典,我自己也无法超越,我现在要拍的就是一部跟《风声》不一样的电影。”

被“尘封70年的特工传奇”打动,感谢麦家给自己充分的信任

《刀尖》是高群书继《风声》之后,第二度改编麦家作品,由张译、黄志忠、郎月婷领衔主演,成泰燊、沙溢、高捷、金世佳、李淳、曾梦雪主演,聂远、黄璐特别出演,故事背景聚焦于1940年的南京:特工金深水终日周旋于日本军方、汪伪政府和军统多方势力之间,如同行走于刀尖一般。有着多重身份的他,在满目疮痍的南京城里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真实的自己。直到他遇到了和他一样心怀国仇家恨、却似乎比他更游刃有余的林婴婴,在和她并肩作战与各方势力展开明争暗斗的过程中,于乱世中求生的金深水第一次开始真正地觉醒……

高群书讲述说拍摄《刀尖》其实非常偶然,他平常坐飞机时有在机场买本书看的习惯,在首都机场的书店,看见了《刀尖》,“腰封上有一句话挺打动我的,是‘尘封70年的一个中共特工的档案’。”高群书看完之后就给麦家打电话,希望可以将其拍成电影。

“很多谍战戏都会把主战场选在上海,但《刀尖》的故事发生在1940年的南京,在当时那个经历了重创的城市里,有一群人终日行走在刀尖之上,他们有理想、有文化又不甘受辱,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存实力,时刻准备着跟侵略者战斗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所谓‘刀尖嗜血,近身搏杀’,是这部电影要讲述的故事,也是他们坚定不移的选择。”高群书感谢麦家把原著小说的版权“很便宜地卖给我”,并给予他充分的信任。

剧本就做了五六年,拍摄时曾经轻度煤气中毒

拍摄《刀尖》,高群书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改编,“我们做了好几版剧本,光剧本就做了五六年。” 原著小说是用金深水(阳面)与林婴婴(阴面)两个视角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但电影势必要把阴阳两面“合二为一”,这就需要编剧导演去再创作,“有了相当大的改变”。

高群书表示,改编不是说小说剪裁量的问题,而是需要选择讲故事的角度, “《刀尖》讲的实际上最主要是三个人:金深水、林婴婴、卢敬瑜。它的脉络逻辑也是这三个人的变化,人生变化或者是态度变化。小说开始最打动我的是林婴婴阴面的这一段,是一个艺术院校的女学生如何成为一个三面间谍,这是看小说时最打动我的,但后来在操作上还是先拍了阳面的故事,就是金深水这条线。”

拍摄过程同样困难重重,江南冬天的气候阴冷,“所到之处都是无处可藏、钻心刺骨的那种冷,没办法,我们在帐篷里边就用炭盆取暖。炭盆特别好用,但是带来的副作用是容易中煤气。大家受不了煤气味,都不进帐篷了,我说你们为什么都跑了?他们说你没闻到吗?有煤气啊!我说是吗?没有啊。后来就常常是我一个人在帐篷里看监视器,直到有一天晚上,在西湖拍林婴婴和她丈夫那场戏,回来路上我就觉得不对,感觉脑子不转了,好像失忆了一样,回去躺床上我突然想起来了,应该是中煤气了,但是好在不严重。”

此外,在山上拍摄的时候,所有器材都必须得上山,过程也很艰难,尤其是要把“大炮”(摄影器材)搬上去,“但是没有路,所有人就一起扛着各个零件上山。拍竹林里唱《义勇军进行曲》那场戏的时候太冷了,那时候也有航拍,但是得从最底下升起,无人机没法飞,必须用‘大炮’拍。”

电影拍完之后,高群书又面临着剪辑难,“好多素材都不错,删掉的戏基本上可以再拍个电影了。粗剪之后,我们找了一些年轻人来看,有些年轻女孩看完之后说看不懂,说这么多党派分不清谁是谁。后来我们找了张一博(《少年的你》剪辑师),他既保留了原有的风格,还有写意性和诗化的东西,又把故事逻辑很清晰地给表达出来了,特别高明。这个片子就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只要能往前走,就能一关一关地破,是不容易,但我也相信一定能走过去。”

受古龙影响挺大,写意化、诗化描写残酷环境

《刀尖》全片都是肃杀凛冽的风格,与江南那种诗意潮湿相得益彰,令观众仿佛身处其中,感觉到金深水等特工行走在刀尖上的寒气。这种写意的风格是全片的基调,就连金深水和林婴婴的接头暗语都选择了“大原月朦胧,孤蝶翩来飞”。

高群书解释说:“大原月朦胧就是他们身处的环境,暗夜里的荒原上,一切都是朦胧未知的;孤蝶翩来飞,是说孤蝶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或者是一群人,这一群人在各自的战场上战斗,在刀尖上翩翩起舞,这也是个点题。还有一个点题是有一个画面:两条鱼在案板上挣扎,后来有一条鱼掉到了地上。它也是有寓意的,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另外还有一个画面是有人拿铡刀在那儿切草药,强化了声效之后,呈现出的就是杀人和磨刀的关系,你在杀人,我在磨刀,这就是他们生存的环境。就这样一个极端环境里,你很难逃得出去。”

高群书表示,《刀尖》从开始风格设定的时候,就决定把它处理成写意化、诗化,“我更愿意看到肃杀的江南,现实也是那样。在拍摄的过程中我经常有一种画面感,就是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开头那句话:‘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这个意境贯穿整个片子。我们在设计的时候,前半部分也是用一首唐诗可以概括,叫‘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下部分就是《沧海一声笑》的歌词,‘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就是最后的结束。”

高群书笑说自己受古龙影响挺大,“一个是他本身就是天分很高的一个作家;第二个是他所有的武打都来自于剑戟片,它的故事都是一个推理故事。所以说,虽然我拍的不是那个年代的江湖,但实际上也是江湖。所谓江湖它是一个代称,有人就有江湖,对吧?”

也因此,高群书决定用别样的风景、别样的人生、别样的心绪,去讲那个年代那么残酷,冷酷,关于生存的故事。“让大家去看看那个年代的人,一群不甘受辱,有理想、有文化的一些人,如何在那种环境下去诛杀敌人,诛杀侵略者,然后保存自己的实力,自己还要活下去,用尽各种方式。谍战片的故事无论如何走向,其实都存在‘如何活下去’这样一个核心目标。《刀尖》可能更甚,我们把故事集中在这一群人身上,无论他们是处于哪一方势力,彼此之间是敌是友,最终都是想要活着,不是击败对手自己活下去,就是牺牲自己帮助战友活下去。”

看完电影观众会爱上金深水,张译往这一站就是这个人物

特工金深水无疑是《刀尖》的灵魂人物,高群书形容他“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他是一个典型的文人战士,当时的那个环境,把一个与世无争的文化人逼成了一个刀尖上行走的战斗者,你想想这些敌人得多可恨。而看完电影,大家会爱上金深水啊,因为这个人无论出身,还是后期从一个文人变成一个战士,由暗到明的这样一个过程,这是人类必经的一个方向,不仅仅是一个金深水,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去走这条路。”

对于张译的表现,高群书称赞“真的是非常好”,“首先我们是个谍战戏,你不能轻易用语言和外在的东西去表现,但是,张译用很多隐晦的行为,很自然地就表达了他的态度。比如,他和陈耀在屋中的那场戏,你注意到金深水的一个细节吗?他把烟头吐了,那场戏他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情感,但实际上,你会发现全是情感。张译没有太多的行为和动作,但是他这个人往这一站,他就是这个人物。具体到金深水,他更多是不动,不能太多地让别人看出你在想什么,你要干什么,尽量做到平常,就是不要有特别的设计,这是我们统一的一个表演方式,也符合金深水这个名字。”

高群书表示邀请张译演刀尖是因为他们当时刚合作完电视剧《国家行动》,“黄志忠和张译是《国家行动》的两个主演,演得非常好,大家合作也非常好,就来演《刀尖》了。”

谈及黄志忠在《刀尖》中的表演,高群书称赞他老道、沉稳、处变不惊、不动声色,“他的每一个细节的表现都非常能说服人,跟谁说话都能说服对方,把假话说到他自己都信了,把假戏都能演真了。我最喜欢他们一起吃饭的戏,他说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黄志忠掰筷子半天没掰开,这场戏,他把很多招都藏在细节里边。”

高群书说自己选合作演员有三个标准,“一是能看到他的上升空间,看到他的潜力。第二,人品得好,我不是看他某一场戏,我更多看重的是人,就是他的修养,他的三观,他各方面的东西,剩下的我觉得都比较简单了,如何去具体体现你有这个心,你就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三观得正。第三个,配合。”

林婴婴和金深水的感情超过了同志和朋友,往前走一步就是一家人

选郎月婷来演林婴婴,高群书说是因为他看了张艾嘉导演的《相爱相亲》,觉得郎月婷在里面的造型非常好,“既端庄又有一定的风姿,看好莱坞三四十年代的女主角都是端庄大气,基本上都是这种卷发的造型,所以,当时就定她来演。包括定张译,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很多可挖掘的东西。”

高群书很喜欢林婴婴这个人物, “一个经历了那么多劫难的富家小姐,最后也成了一个战斗者,一个‘三面间谍’。她和金深水可以说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金深水是由军统转向抗日力量的一个,他身处几重身份,但实际上还是军统的人;而林婴婴不一样,她是一个三重间谍,三重间谍肯定是特别厉害,智谋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但同时她还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不经意地说上两句话就能置人于死地。她和金深水珠联璧合,配合特别好,就是谈笑间让人灰飞烟灭。”

而对于金深水和林婴婴的感情,高群书也认为影片最后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同志和朋友,甚至超过了战友生死相依的情感了,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一家人了。

也因此,高群书说看完电影,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人活着真的太难了,“你的生命随时会被很轻易地剥夺,所以说,我们现在活着确实太幸福了,好好享受当下,尽量高高兴兴地活着。”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扬
编辑/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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