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尘(作家)
在维也纳,车行经过霍夫堡皇宫前的一条街时,看到一个小广场和一个小花园隔街相对,一边一个雕像。导游说,一个是歌德,一个是席勒。同行女友、艺术家周露苗睁大眼睛张望四周,嗯,席勒!我说,不会是这个席勒啦,跟歌德搁一块儿,应该是那个席勒。
让艺术家敏感的“这个席勒”是埃贡·席勒,20世纪初的奥地利著名画家。苗苗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而我说的“那个席勒”,是弗里德里希·席勒,18世纪的德国著名诗人、哲学家、历史学家和剧作家。
我后面要说的都是埃贡·席勒。
在维也纳街头,城市名片有三张,到处可以看到他们的照片或作品衍生品。一个是精神分析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另外两个是艺术家,维也纳分离画派的两位重头人物,克里姆特和席勒。现代史上还有一个著名的弗洛伊德,是精神分析学家的孙子、艺术家卢西安·弗洛伊德,但他11岁就到了伦敦,成为了英国公民,所以维也纳只会认老弗洛伊德为其城市名片。
我在维也纳街头看到的席勒,基本上都是他那张著名的自画像。这张画像很像我的朋友、诗人何小竹。何小竹自己也把这张画像作为他微博和微信的头像,有人看了还对何小竹说,哪个给你画的像哦,多生动的。
我在维也纳街头拍到一张照片:斜射过来的阳光,裹带着街上的人影,打到金色背景的席勒自画像上;画板前,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姑娘竖支在上,在小本上写着什么。她背的那个灰白格子包,与处理成灰白色调的席勒自画像构成了完美的呼应效果。
好想去看看席勒的原作啊。
我们是到了维也纳分离画派美术馆门口的。但为啥没进去,现在我忘了。可能是时间不够吧。
我不知道维也纳有没有席勒美术馆,但在捷克的克里姆洛夫(CK小镇),倒是有一个专门的“埃贡·席勒艺术中心”,里面有一间展室专门且永久展出席勒在此创作的一些水彩画和油画。
克里姆洛夫的这个埃贡·席勒艺术中心,是席勒故居原址。席勒母亲的娘家就在克里姆洛夫,据说席勒为了躲避一些麻烦,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有一说是三年),专门勾引漂亮姑娘并为其作画,最终惹怒了风气保守的当地居民,将其驱逐出克里姆洛夫,但把他在这里画的画全部扣了下来,放进了这个美术馆里。席勒16岁考入维也纳美术学院,师从克里姆特,并结识科柯施卡,表现主义三驾马车由此结盟。席勒是个标准的天才,20岁就进入了艺术的成熟期,至28岁逝世的八年时间里,其创作始终处于巅峰状态,然后因病猝死,戛然而止。他是什么时候跑到克里姆洛夫去的呢?
我和苗苗,还有同行的另一个画家邓先生,到克里姆洛夫后,放下行李的第一个目标就直奔埃贡·席勒艺术中心。小镇很小,几转几兜就到了。那是一个和其他三层小楼连在一起的老石头建筑,墙上贴有一排印有席勒肖像的海报,紫红色的窗户闭着,蓝色的门也关着,上面贴有告示牌,写着“JIZ BRZY!”估计这是捷克文吧。下面有英文,“COMING SOON”。啊!闭馆啊!一算,星期一,按全世界绝大多数美术馆的惯例,星期一是闭馆日。哎,几千里远跑到这里,居然没有这个缘分,除了遗憾也没有办法啦。
说几句岔开的话。回忆CK小镇的那天,我印象最深的是邓画家面对着深秋绝美的景象,一直在我们旁边说一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比如同父同母,凭什么他弟弟有一米八,但他就只有一米七。他神游万里回到童年少年,各种不甘,我们把接近燃烧之势的红叶、青碧沁人的河水、高高低低的红色屋顶,都指给他看,他瞄一眼,然后继续反思,还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我们看以资证明。在应该泪水盈眶的美景之中,我一路大笑(邓画家有脱口秀语言天赋,实在太笑人了),严重影响了我跟风景的观看关系。现在想想,不禁有点愤愤,同时,又想笑了。
2023.4.28
供图/洁尘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