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到谷雨是江南地区新绿茶集中上市的时节。随着新茶上市，平静了许久的茶市场再次涌动。今年的头茬西湖龙井价格逐渐“奢侈品化”备受争议。如今雨前茶纷纷上市，几百元也能买到的价格，让“绿茶之王”也亲民起来。而在这些还算正常的市场行情背后，一些其他品种的茶叶却出现动辄大几万元甚至几百万的价格，有的茶叶品种还有自己的“指数”，俨然已经变成了“金融茶”，上演了一出变味的“炒茶”戏码。
西湖龙井茶今年价格猛涨 是不是炒作？
进入谷雨节气后，作为每一年春茶价格的风向标，西湖龙井的整个价格周期也走进了末端。北青报记者了解到，虽然今年雨前西湖龙井茶的价格比较亲民，一些泛西湖地区的龙井茶甚至一斤只要200元左右，但是仍旧没有影响到茶客们对今年西湖龙井头茬茶的价格争议。
“今年行情非常夸张，头茬西湖龙井茶青（未经炒制的茶树叶子）的价格都翻了一倍。”一位常年关注西湖龙井茶的买手告诉北青报记者。这也导致西湖龙井头茬茶叶的价格直接飙升至万元以上。北青报记者在杭州一家老字号茶庄的官方旗舰店看到，其西湖龙井群体种头茶一斤价格达到了45600元。
今年西湖龙井涨价并非没有理由：随着消费复苏，更多的收茶客扎堆进了西湖产区来购茶，这甚至带动了一些二级产区的茶青价格飞涨；今年江浙地区的倒春寒持续了快一个月，让茶叶的生长速度受到了明显的影响；而作为原产地保护产品，代表正品身份西湖龙井茶标今年改为了二维码，并且分批发放。这些都助推了西湖龙井头茬茶叶的“奢侈品化”。
而随着清明节气过后，更多的茶青被采摘、炒制，小种类、不同等级的龙井茶也纷纷上市，也让龙井茶整体的价格回到了亲们的水平上。
“虽然有其他的因素影响，但是总的来说今年的西湖龙井价格还是随行就市的，只要有耐心，还是有很多平价款可以选择的。”已经在茶叶行业浸染了20余年的宋先生告诉北青报记者，作为绿茶，西湖龙井讲究喝“头茬”，素有“早一天是宝，晚一天成草”的说法。“西湖龙井虽然在有意识的助推品种定位逐年升级，但其实还没有明显的炒作因素在里面。”
“一提能在广州买套房”茶叶被炒成“期货”“股票”
北青报记者了解到，如今“炒茶客”这个词在茶叶行业中，早已不是指代拥有显示茶叶炒制技艺的师傅们，而是指把茶叶像股票和期货一样炒作的人。
“一饼可以买辆宝马，一提可以在广州买套房”……这就是在说近两年再度被“炒上天”的普洱茶。此前，在中国嘉德2020秋季拍卖会上，两筒(共14片) 的“88青”青饼的拍卖成交价达到了172.5万元，刺激了普洱茶市场的投资情绪。如今，“88青饼”“六星孔雀”等已经成了普洱茶炒茶的风向标，一片据称是2003年的“六星孔雀”在行情下跌的情况下，仍旧要60万元/片。
然而北青报记者在线下市场和电商渠道搜索发现，这些产品都是“只听过没见过”的品种。事实上，想要加入这场“炒茶局”，你甚至不需要真的拥有茶叶。
“比如你在我这买茶，可以不拿走，付定金就行。等行情上去，有人求购你就出售，我这边可以直接发给他，或者把权益转给他。你坐等赚差价就行。”一家普洱茶专卖店的店主告诉北青报记者，这种模式在普洱茶交易市场非常流行。只要有货单，就可以找茶客缴纳定金，但不做实际交易，等茶叶价格攀升后，由上一个茶客卖给下一个茶客，其实大家都没有看到茶，但是交易已经完成。如此，茶叶完成了从农产品到“期货”“股票”的转变。
如今，这些普洱茶饼已经和股市一样，炒茶群体有自己专门的网站、小程序和APP，在上面不仅可以观察市场热门的普洱茶饼升跌情况，还可以看到大盘指数、K线。
如果说一些陈年的普洱茶饼还因为稀缺等因素需要“价格指导”，但在这些平台上，即使是一些今年刚刚推出来的普洱茶饼，很难说是否具有“收藏价值”，也成了这些网站或小程序上的“金融茶”之一。
2007年普洱茶炒作市场曾崩盘
在面对市场质疑的声音时，有的“炒茶客”声称，是由于普洱具有“投资属性”。诚然普洱茶耐储放以及在储放过程中增加风味的特点，确实让其有了“收藏增值”的卖点。但事实上，相信普洱茶所谓的“投资增值”属性的人早在2007年就已经被“割”过一轮韭菜。
有报道称，2000年左右，港台资本瞄准普洱茶原产地云南，雇佣大批收茶人前往云南各地收购老茶。彼时普洱茶还是个地区品种，收购成本非常低，每公斤的加购价不超过10元。之后一场关于普洱茶的营销开始，“马帮”的故事迅速在各大一线城市疯传，普洱茶也在各种拍卖会上拍出天价。
普洱茶耐储放以及在储放过程中增加风味的特点成了“收藏增值”的卖点，一时间整个普洱茶行情大涨。在这一过程中，手拿大量货品的港台资本成了“庄家”，行情越高越有更多的人要货。于是经销商、小茶商、茶客逐级累加，普洱茶价格一涨再涨。
但是到了2007年，普洱茶迎来了寒冬，仅仅在东莞就积压了30万吨的库存。一款当时是价格风向标的普洱茶先是在过去几年累计涨了几十倍，然后从2.2万元/件的点位高台跳水，3个月内快速跌至8000元。2007年年底，普洱茶价格更是全线崩盘，彼时因为普洱茶损失几百万的小茶商比比皆是，有的企业因此倒闭。
如果把当时的场景对应现在的市场看，是何等相似。
当茶叶变成投资品 市场乱象丛生
而然，普洱茶市场永远不缺“概念”，前几年有“古树茶”，近些年则是“老班章”“孔雀”“88青饼”等当家花旦。
而市场上，这些概念茶更是良莠不齐。央视曾经曝光过“古树茶”内幕，相关茶商表示，古树纯料没有，只有拼料，即一点古树，还有其他小树拼凑而成。不管如何运作，只要穿上古树茶的外衣，这些茶叶马上可以卖上“天价”。而在报道中，临沧的茶农表示，自家古树茶一手的收购价也就百元左右。
日前，更有博主在短视频平台以调侃的口吻讽刺如今的茶叶市场乱象：我20元进的茶压成饼，就挂上老班章卖88,000，结果客人说要送礼要真货，非要188,000的那种，我只好含泪赚了187,980……
而普洱茶也并不是第一种被炒作的茶，也不会是最后的一种。铁观音、武夷岩茶、金骏眉等都茶曾经经历过同样的市场起落，如今受一些影视剧影响，白茶炒作之势渐起。
然而分析人士认为，作为农产品，茶叶最大的特征是每年都会源源不断的生长出来，只要茶树还在，就能被无限的供给，这是茶叶根本不适合投机炒作的关键。与其参与炒作，不如扩大C端市场，找到品种价值和受众接受程度的平衡点，踏踏实实做品牌。
对于喝茶的人来说茶叶是刚需，而对于“炒茶客”来说茶是赚快钱的游戏。游戏终有玩不下去的时候，当泡沫尽灭，留给入局者的只能是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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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鑫
编辑/田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