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敲着盲杖,蔡聪走进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院,成为该校新闻传播学院2022级博士新生。从不愿遵从偏见当盲人按摩师,到加入盲人声音工作室做节目、办杂志,再到走上《奇葩大会》成为辩手、考上博士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视力接近全盲的蔡聪正一步步靠近他的理想。谈及博士生活,他说要把理论知识“做厚”,同时也要把问题“做专”,通过学术研究撕掉社会对残障人士所贴“标签”,为残障人士平等参与社会生活做出贡献。
10岁因病成视障人士 不愿被偏见裹挟加入盲人声音工作室
很多人认识蔡聪,是因为一档名为《奇葩大会》的综艺节目,节目上,他用七分钟的演讲征服了蔡康永、高晓松、何炅等“大咖”,成为《奇葩大会》第四季辩手之一。精彩的演讲背后,是蔡聪波折又精彩的人生。1986年,蔡聪出生于湖北省荆州沙市。十岁那年他被确诊为药物性青光眼,百般求医问药最终无果,半年间,他变成了视力仅有0.02的视障人士,几乎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只剩下微弱的光感。
身边的人都在叹息:“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完了。”但蔡聪没有放弃,看不见黑板,他就靠“听”学习,即使后来视力接近全盲,他也依旧在老师和同学帮助下学习。他也曾想像普通高中生一样进入大学,但由于视力受阻,蔡聪只能参加单考单招,考入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针灸推拿系——专为盲人设置的学院和专业。
但蔡聪并不满意:难道按摩就是盲人的宿命吗?直到大学毕业,同学们纷纷找到与按摩有关的工作,蔡聪仍想再试试,突破视力带来的偏见。幸运的是,一家名为“一加一”的声音工作室招募视障广播节目制作实习生,这是一个由残障者发起的国内首个盲人声音工作室,希望给更多视障者提供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做节目、办杂志 盲人可以有更多选择
从长春到北京,没有新闻采写基础的蔡聪,从头开始学习找选题、联系采访嘉宾、剪辑、写稿、一次次的修改……蔡聪说,当时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去做街采,看不见的记者,拿着话筒和录音笔,在大街上拦下一个又一个的行人,不仅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取得对方的信任,还要询问他们对每个话题的真实想法。
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蔡聪的工作才逐渐走上正轨,但也正是在一次次尝试中,他接触到了残障平等和融合的理念,也让他觉得生命更有尊严,他充满了动力,希望将这样的信念传播给更多人。
凭着这股子韧劲,蔡聪主持的节目越来越受欢迎,很多盲人打来电话,说蔡聪解答了他们很多生活上和心理上的困惑。“我愿意为残障群体当一个试验品,体验不同的生活,我也想用自己的实际经历告诉他们,除了盲人按摩,他们可以有更多选择”。
蔡聪还创办了《有人》杂志,也开始了做培训、做媒体倡导,他希望让更多人知道“残障不是一种错误,而是人类多样性的一种状态”。
跨越障碍考上博士 他想为残障人士做更多
除了自身的经历,蔡聪在做大众媒介监测工作时也注意到,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再现残障报道的框架时,集中体现在这24个字上:身残志坚,自强不息,残犹如此,健何以堪,悲惨世界,大爱无疆。尽管,这样的报道充满了正能量,但蔡聪希望媒体、社会大众在认识残障人士时有一个更立体的框架,而不是简单地、刻板地给他们贴上“残障”或“励志”的标签。残障人士跟所有人一样,有各种需求,他们也和所有人一样,有平等参与的权利,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这样那样的烦恼。
十年前,蔡聪有机会参与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卜卫关于印刷媒介报道残障的研究课题中,这项研究为他打开了一扇门,感受到了用科学方法探索问题并找到答案这一过程的魅力。蔡聪说,最终选择社科大的原因是,这里是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最高殿堂,有着人文的气质、人文的传承,更有一群像卜卫老师一样的人,愿意关注边缘群体的发展,愿意和边缘群体一起“起舞”,“在他们眼中,我们不是调研对象,而是和他们一样的重要参与者。在这里,我可以触摸到真正的人文之光”。
得知蔡聪考上博士那一刻,卜卫激动地落泪了!她在朋友圈中激动地写到,“三年来,跨专业、跨越同等学历考试、跨越残障障碍、一路艰辛!他大概是第一个拄着盲杖进入社科院研究生院(大学)的博士生吧!”
说到博士的研究规划,蔡聪抿嘴一笑说,感觉脑子里迸发出很多火花,每一个都难以割舍。比如,残障者推动“大厂”信息无障碍和包容性设计的过程;残障人组织的融合空间生产;残障大学生的媒介使用和教育融合等等。
蔡聪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要把理论知识“做厚”,同时也要把问题“做专”,不断打磨研究问题,找到社会价值与学术价值的平衡点。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月朦
供图/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编辑/张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