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美、诚实、开始、包围、接近、坦白感激、疼痛、勇气、命运、拒绝、心碎、拖延、天赋、害羞……这些看起来最简单的词语,往往能唤醒我们最独特的记忆——那些与生命相关的人、事、风景、气息。
我们的生活被语言界定。但那些日常中最常用的词语,它们原初的真意往往被蒙蔽。在散文作品《慰藉之书》中,英国诗人、哲学家大卫·惠特选择了52个词,以深刻的洞察与智慧,重新发掘它们被遗忘的内涵。他敲击每个词语,打开它们内部的秘密小径,带领读者从千篇一律的日常表层,下降到宝贵的心灵矿脉;从逼仄不安的自我走出,与更深阔的人生可能性相连。这52个关键词,刻画了我们人生的模样,你怎样理解它们,就度过怎样的人生。
大卫·惠特发出了改变和拓宽我们生活视角的邀约:痛苦与欢欣,诚实与愤怒,忏悔和脆弱,被拥绕的期待和逃离一切的渴念,人生的每一种情感、每一处困境,都有它们可被接纳的理由,以及潜藏的转机。人生并非只有激流勇进。当你的心感到疲倦,不妨回到那些普通而重要的词语,重新界定它们,重新出发。
《慰藉之书》作者:【英】大卫·惠特;译者:柒线;青豆书坊·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重回语言之地,让词语滋养我们
玛利亚·波波娃/文
“词语彼此拥有。”在弗吉尼亚 · 伍尔芙仅存的录音里,她嗓音沙哑地说。的确,词语是我们的造物,但我们不要被自己对它们皮格马利翁式的爱蒙蔽了——它们不属于我们,因为它们不是能被我们占有的静止想法,也不是能交易的工艺品。它们是活的有机体,弹性而多孔,富有野性,不断进化。它们占有我们,甚于我们占有它们。它们滋养我们,甚于我们滋养它们。词语彼此拥有,且我们属于它们。
然而,我们词典中那些最普通的词,那些承担使命、传递人类基本真理与经验的词,它们的意义渐渐被损坏了:被误用、被滥用、被过度权衡或轻视,维度凋零,微妙失色。
在《慰藉之书》中,大卫·惠特通过让词语回归自身,带我们重回语言之地,更因此让我们回归自己—— 作为寻求意义的造物,语言是我们最强大的能力,通过它我们探索世界这个古老的迷宫。对所选择的每一个词,惠特的写作更多的是复活它,而不是重新定义;更多是蒙田式的,而非考德雷式的。他的短章包含巨大的善意与慷慨的精神,让每一词语及其携带的意义恢复本来面目,不仅仅是人的,更是人道的。
“友谊是存在的一面镜子,是宽恕的证明。”他如此写道。在社交媒体时代,“朋友”这个词已经变得空洞,我们的文化已习惯于刻薄的冷嘲热讽与袖手旁观。惠特在他富于诗意想象、有魔力的织布机上,重新修补了这些老旧、被磨损得衣衫褴褛的词语,将它们变成富有思想与感觉的灿烂织锦。由此浮现的是存在的至高礼物——对词语内涵的更深领受。以此献给词语,也献给我们自己。
作品选读
美
美是对当下的收获,是世界转瞬即逝的刹那深种在我们内心。
美尤其发生于时间与永恒的相遇中。过去的时刻被已发生与即将发生者所限定:春天第一朵苹果花的凋谢,卷曲的叶子在倾泻的光线中打着旋飞行,那平顺的洒满阳光味道的白色床单被一双手小心地晾到绳上。有一刻,微风将棉布吹胀,那些床单飘向未来,它们将会变干,这未来始终吸引我们,又始终超越我们。
接近
有意识地与人接近,是勇敢地单向解除武装,是拿我们的防御与爱碰运气;是愿意让我们的感情受伤,也是某种无意识的宣告——我们可能会承受因亲近而带来的不可避免的损失。
人类不会通过完成或最终抵达而发现他们的本质,而是通过持续接近他们喜欢的旅行的方式,通过在所站立的大地与要奔赴的地平线之间保持对话的方式。实际上,我们总是接近,接近那终极的奥秘:我们寻求道路的朴素愿望,比所能到达的任何目的地都更真实;从不理解这一点到理解这一点,其距离接近于我们与幸福之间的距离。
勇气
富于勇气并非必须去哪里或做出什么,只要我们意识到那些被深刻感受的事物,能扛过那导致无尽脆弱的后果。勇敢是把我们的感情深深植入身体和世界:不辜负和融入那些与我们有关的人的需要,那些我们深深在乎的事物——一个人、一种未来、一种社会的可能性,或一个恳求我们的未知者——始终都在恳求我们。富于勇气,是守护我们那被创造的本色。
法国哲学家加缪常平静地告诉自己:要生活到泫然欲泣。这不是号召多愁善感,而是邀请你寻找深沉的归属,它影响我们,塑造我们,在本质的层面上让我们伤感。
来源:文学报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