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晚，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文艺演出大型情景史诗《伟大征程》第四篇章的执行导演孟艳，和亿万观众一样，坐在电视机前守候了整场演出，而这也是她第一次通过屏幕观看演出的完整呈现。很多画面，孟艳都热泪盈眶，电视机前或许感受不到现场的那种温度，但刚刚结束学期教学迎来暑假的孟艳和她的团队一道聊起一年多来的创意之路，也如篇章主题一般契合：幸福从脚下延伸，心情像火锅一样。
大凉山的孩子看到淋浴花洒竟说“这是天堂”
“吉林歌舞团的60名演员从第三篇章‘党旗在我心中’到第四篇章‘东方奇迹’的情境转换，相隔不到5分钟，演员们下场后都是边跑边脱衣服，我真是替他们捏把汗，但是吉歌的演员们可谓久经沙场，用自己的艺术责任和担当完成了节目的衔接。当我看到他们在只剩5秒钟时跑上场，真是有种心脏摔八瓣的感觉。”
而节目中带给孟艳另一种感动的则是来自大凉山的孩子，这些孩子是她在做六一晚会时结识的，“孩子抱着我说她看到酒店里卫生间的花洒流出水来的一刻，竟然脱口而出‘这是天堂’的感慨，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们的眼中流露的是那种无公害的干净。”虽然第四篇章有200多位明星参演，但是孟艳只和大凉山的孩子拍了照片，而她给孩子的祝福也是要像他们的歌声一样，“感恩、赞美、努力，只有这样，你的生活才会幸福和自由。”
中学老师参与国家级庆典核心编导第一人
作为北京二中艺术学科的特级教师，虽然对于二中金帆舞蹈团孟艳至今亲力亲为，但从《红扇》一鸣惊人后，她早已突破了校园舞蹈的创作空间，从北京奥运会上2008人的太极表演到新中国成立60周年和70周年庆典，再到改革开放40周年晚会，直至今年的《伟大征程》，孟艳在多次大型活动的编导团队中，是唯一一个来自非院团或高校的导演，更是中学老师参与大型国家级活动编导的奇迹创造者。
从1921到2021，《伟大征程》第四篇章的编导是最年轻，也是最有活力的团队。据孟艳介绍，团队大都是90后，“从一年前开始进入创作，主创们不仅专程赴上海了解建党的历史，大量学习了党史文献，更请来党史专家为导演团队上课。”团队虽然年轻，但很多人都身经百战，经历过多次重大活动的历练，在孟艳看来，自己的团队有梦想、有担当。“第四篇章太适合我们了，因为我们是感性、率真、激情，幸福感爆棚的团队。”
要求导演组每一个人不能拿手机不能面对演员喝水
回忆起封闭排练的那段时间，团队都是一早起来就投入排练，晚上回来后再梳理一天的排练，导演组几乎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很多习惯和规矩都是从北京奥运会时养成和立下的。从北京奥运开幕式在塔沟的排练开始，孟艳要求包括自己在内的导演组每一个人，演员不坐绝不能坐着，喝水也不能对着演员，排练时一律不许拿手机，而且必须是演员背对太阳，导演组面对太阳，无论什么情况下，导演团队必须跑步，不可以遛遛达达……总之，“导演团队的态度决定着演员对你的态度。”也正在这样的规矩使得自己的静脉曲张包括腰部问题都是从那时留下的，而她自己至今亲力亲为也是为了让团队中的年轻人同样拥有那份赤诚与责任。
观众视角锁定强军篇章定位：联合作战给老百姓的那份安全感
小康、强军、抗疫，第四篇章所要表达的都是当下发生的热点，如何呈现出创意感，孟艳对团队的要求就是真诚，“作为一个女导演，或许角度不同，我会用另外一种心境和另外一种表达。在讨论部队节目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普通观众的视角，此时我不是编导，我要看到的就是各个军种联合作战给予我的那份安全感，有这样的军队保护我，我能感受到踏实、自信和幸福。最好的爱国宣传，就是让青年人想参军。”每次一起讨论部队的节目，孟艳常常会说，这个方案我不激动，或是我不感动。“我要的就是那份落地的平实，我相信这也是最真切的。8分钟的抗疫篇章，其中有960名战士参演，服装上的红十字袖标是导演组买来，战士们一个一个自己缝上去的。再比如孩子的节目，我会和编导说，我想看到的是希望和美好，让我们感觉活着真好。我信奉一句话：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把最前沿的艺术资讯带回学校，我能从孩子眼中感受到那份追随
从大型活动中的孟导，到学生的孟老师，她是特级教师，也是一级导演，高光的舞台与安静的校园之间似乎有着不小的落差，“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大学一毕业就开始接触这帮初一到18岁的孩子，学生和家长身上的那种执着让我有了今天，教育不能有杂质，一定是纯粹干净的。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会觉得搞艺术当老师没法和艺术院团比，尤其你又是一个中学老师，总感觉艺术的深度不够。现在认知完全不同了，艺术是发自心灵的，心灵支配你的智慧，你的智慧又通过你的身体传递出来，这都是我从教师这份职业中学到的。当我累了的时候，回到校园，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看到校园中的柿子树或是花开的时候，黄澄澄的柿子给我的那种感受，我相信别人是无法感知的，每个人看到这幅画面的感受也都不同。当有机会有平台时，我会把这样的画面以我的方式呈现出来。老师是播种心灵的职业，我从事的又是艺术普及，这份责任不容忽视，会让孩子的灵魂更有力量。”
孟艳称，“最早参加这些大型活动，更多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让别人看到我可以。但通过近30年的校内外游走，我发现这其实是有密切关联的，我通过在外面的实践，把最前沿的艺术趋势带回到校园，让孩子了解艺术的前沿性，我能从学生眼中看到她们对我的那份追随，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我发现我在孩子们心中是有价值的。孩子随时都能捕捉到你的精华，一个老师如果身上没有那种鲜活的或者说是前沿的资讯，你是会被淘汰的，而这些大活动恰恰给了我养分。这份学习之后的给予和被给予，是我很长一段时间成就感的来源。”
艺术之外，孟艳给予孩子们的是内外兼修的渗透，“我也会骂他们，你们总说作业多，家长花时间斥巨资给你补课，你还发脾气，中考时家长不敢批评，高考时家长更是不敢得罪。去年我和孩子们互相留言时还在说，首先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然后再做你喜欢的事情。越在黑暗越要做光明的事情，要做一个人人喜欢的人、人人离不开的人。”
与其说“创新”，我更愿意找到“撞心”
全景式、带入式、沉浸式，《伟大征程》无疑是近年来体量最大的文艺演出，孟艳要求年轻的导演团队尽可能想到、做到、呈现到。虽然她说每一个节目自己都爱，但如果说有一个节目能够代表第四篇章的宏大与澎湃，那便是展现抗疫的段落。“巨大的运20飞机出现在屏幕，我们在舞台装置上实现了舱盖打开，援鄂部队从‘机舱内’奔跑着冲过来，当导演组想到这个创意时，大家几乎是同时狂呼。这个画面在我心中真的是整个舞台全景式融入的一个缩影，印证了心动才会有温度，才能被感动。我们总说要创新，但我更愿意去寻找撞心的那个点。就如同鼓阵和旗阵，一个象征擂响战鼓，一个则预示翻天覆地，为了找到旗子舞动时由心而发的那种感觉，我们将旗杆换成了相对柔软的鱼竿。这就要求演员们在舞动时要从心出发传递到手臂，再到旗尖，旗子的翻涌也是舞旗人内心的表达。但是这样的旗杆对天气要求很高，一旦刮风下雨，演员们就要付出平时几十倍的力量，即便这样都未必能展现得很好。6月25日那天就赶上了下雨，那场演出，导演组都看哭了。旗子一旦湿了就很难舞动，但演员们拼了，那一刻居然还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打湿了的旗子产生了反光的效果，看上去金灿灿的，那一刻，让我看到了这些‘00后’的实力与担当。”
放弃了宏伟壮观的尾声，而选择了一个走内心的节目
每个篇章都由不同的导演团队担纲，但演员又都是通用的，互相之间既有竞争，又需要默契衔接。孟艳说，“要说没有竞争，那是不可能的，但对于我们最后一个篇章来说，我们从心底里希望每个篇章都精彩，这样才能让观众不换台，坚持看到最后。我们也会去研究其他篇章，即便是同一个画面，同样的阵型，我们如何与众不同。技术条件都是一样的，前面用了，我们怎么办？空中威亚前面用过了，我们如何出新，这确实是团队经常在一起讨论的问题。最后我们用吊在空中的100面战鼓的形式开启下一个百年，直径3米的鼓站在上面的孩子要刻意控制体重，每个孩子的体重都要控制在50-60斤。”
第四篇章最大胆的设计无疑是在结尾处，观众在全篇尾声时没有看到如以往大型晚会中常见的热烈、奔放、宏伟、壮观的场面，而是用一个展现和谐之美的节目娓娓道来。“我们选择了一个走内心的节目，希望传递的是发自内心的那份赞美，所以用了‘高山流水’，水是洗礼更是崇敬，于是我们用了中国特有的器乐来表达我们一直尊崇的和谐大爱，戏剧的渗透、视觉的给予、调度的配合，让节目信息量的传递更加有底蕴。”
刚刚结束了《伟大征程》的编导工作，孟艳和她的团队又马不停蹄进入到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创作中，而在这个举世瞩目的盛典中，他们负责的将是一个每届开幕式都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郭佳
摄影/北京青年报记者 刘畅
编辑/弓立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