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9年的珊瑚橙和2020年的经典蓝之后，人们或许会期待2021年的流行色更深、更冷。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潘通色彩研究所却将2021年的流行色颁给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亮丽黄”与“极致灰”。

充满活力、阳光般温暖的黄色，和实用、坚如磐石的灰色，是官方说明中对这两种颜色的诠释。黄色的出现与远古时期人们对太阳的崇拜息息相关，因此它也被认为是“欢快”“幸福”的代表色。而灰色的选择则有些微妙——之前的研究显示，灰色往往与抑郁、悲伤产生联系。不过，潘通的团队认为，灰色是岩石的颜色，它所展现的韧性与可靠性是他们更愿意采纳的含义。

这是22年来潘通第二次在选择年度颜色时选中两种颜色。上一次是在2015年，当时被选中的是蔷薇石英粉和宁静蓝。那一年，这两种颜色意在融入彼此，体现出对性别平等和社会进步的认可。但今年，这两种颜色既是独立的个体，彰显个性，又作为互补，衬托彼此。“没有一种颜色能传达这一时刻的意义，”潘通色彩研究所副所长劳里·普莱斯曼在接受采访时说，“（刚刚过去的）2020年，对于我们如何需要彼此的精神支持和希望，人们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黄色刺激着眼球，也象征着人们对光明的渴求

除红色外，黄色是艺术史上最古老的颜色之一。黄色存在于古埃及和古罗马的绘画中，甚至可以追溯到洞穴绘画的史前时期。黄赭石亦是最古老的颜料之一，超过17000年的洞穴壁画使用的就是这种由天然矿物制成的颜料。

据说，黄色的出现与原始人对太阳的崇拜息息相关，也正因为如此，黄色也通常被视为温暖的颜色，人们更是赋予它幸福、乐观的内涵。

然而，到了工业革命时期，黄色的地位却明显下降了——这与工业革命带来的新的审美取向有关。新的社会秩序和道德标准意味着对明亮颜色的拒绝，而优先考虑白色，黑色，灰色和棕色等“低调”的颜色。

尽管如此，黄色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这是几代画家的功劳。法国浪漫主义大师欧仁·德拉克罗瓦曾写道：“每个人都知道黄色和橙色是美丽的色彩，象征着喜悦和欢愉。”而首次将黄色运用到“极致”的当属印象派画家，而梵高就是其中的翘楚。他以使用鲜艳的颜色而著名，研究表明，黄色是梵高最喜爱使用的颜色。这在他的 《向日葵》《黄房子》中都可以找到端倪。而在《鸢尾花》中，梵高将花朵的蓝色与明亮的黄色背景进行了对比；在《星夜》中，他使用黄色来强调星星和月亮。另一位印象派画家雷诺阿则会用黄色来增加头发的光泽和清晰度，或者使用黄色来突出绘画中最重要的元素——如《The Skiff》中的小船一样。

黄色确实是一种“可见”的颜色。它会瞬间从其他颜色中跳脱出来，直逼你的眼球。这就是为什么在艺术界之外，人们经常用黄色来吸引眼球、引起注意。例如，建筑工地工人的头盔和服装、小丑的装扮、出租车和紧急车辆的外观等等。

不过，除了实用方面的应用，直到今天，黄色依然没有成为主流颜色。事实是，人们并不怎么喜欢它——在一项色彩接受度调查中，只有6%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最喜欢的颜色是黄色。画家瓦西里·康定斯基曾提出了一种观点：“明亮的黄色仿佛会刺伤着眼睛，眼睛无法忍受。人们会联想到喇叭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它会激怒、刺痛……”

如此“刺激”的色调让普通人对黄色望而却步，但却成功吸引了野兽派画家们的注意，他们成为黄色的拥趸。1905年前后，年轻的野兽派画家们用最大的热诚拥抱了这个颜色：德兰、马蒂斯、曼金、弗拉明克……在高更和梵高的影响下，他们成为名副其实的“色彩狂”。他们擅用纯正的色彩，使色彩运用脱离“前辈”规范中的所有限制。野兽派画家们打着 “色彩的诗意与任性”的旗号，为他们画笔下的物件随心所欲地倾注下任何的颜色，“色彩的目的，是表达画家的需要，而不是看事物的需要。”

古斯塔夫·克林姆 《艾蒂儿·布洛赫·鲍尔画像一号》

亨利·马蒂斯 《蓝衣女子》

所有这些“出格”的行为都使黄色受益，野兽派画家大量使用黄色，并给它们赋予了温暖，明亮，饱和的色调。

灰色本身并无色彩，却能给予人们恒久的力量

在潘通公布年度流行色的这22个年头以来，黄色是第二次被选中，而灰色则是首次获此殊荣。事实上，灰色都不能被称为“颜色”。在色彩理论中，灰色是中性或“无彩色”的颜色，这意味着它是一种缺少色彩的颜色，因为它只由黑白组成。

灰色是一种不带情感的颜色。超然，公正和中立。不过，这并不代表它是安全的颜色。环境中的灰色指示着一种自信，冷静的状态，同时也能唤起关于力量和耐久的联想。潘通的执行总监莱亚特丽斯·艾斯曼在她的书《每种情绪的色彩》中指出：“灰色代表坚固和持久，这是岩石的颜色让人所产生的关联；在古代，这是石柱、庙宇的颜色，它们抵御住了时间的侵蚀。”

灰色是让其他颜色发光的理想背景，这使它成为时尚界最爱的背景色之一

在文艺复兴时期，灰色成为一种流行的颜色。这个时期的装饰油画几乎完全以灰色和中性色调执行，优雅的深度和色调使它们看起来像石雕。其后，埃尔·格列柯与伦勃朗也探索了使用灰色可以达到的阴影和光线的变化深度。在他们的作品中，灰色可以使画作更有真实感，并具有阴沉而微妙的氛围。

灰色与时装界的联姻则出现在19世纪。当时，巴黎时装在高端女性中推广丰富的色彩，而伦敦和纽约时装界则认为灰色是最适合男性商务着装的色彩。第一件灰色西装出现在19世纪中叶的伦敦。夏季穿浅灰色西装，冬天穿深灰色西装，这一着装“准则”在当今的男士西服界仍具有持久意义。

而真正让灰色与时尚界产生微妙联系的，却是摄影与电影的发明。在1935年彩色胶卷发明之前，灰色是摄影作品的主要色彩；而在上世纪30年代后期推出彩色电影之前，灰色也是电影的主要色彩。直到现在，灰色调的摄影和电影仍然具有永恒而引人注目的质感。

在城市中，马路、钢筋水泥的建筑让灰色无处不在，也让这种中性的“无颜色”与诸如沮丧，孤独和无聊等负面情绪打上等号。不过，当代设计师发现，当灰色作为独立的颜色出现，根据阴影的强度，可以使人镇定或压抑。而当灰色与更明亮的颜色搭配时，它是让其他颜色发光的理想背景。设计师开始重新发现灰色的功能，将其作为一种极为优雅，时尚的颜色。在实际运用中，灰色会中和周围的环境和其他颜色，比如，灰色与柔和的粉红色相结合，可产生一种女性化的温柔的感觉，而与深色相结合，则可带来更为阳刚的质感。

潘通色彩研究所以颜色和潮流的预测出名，每年潘通选出来的流行色都会被广泛用于时尚、美妆、室内设计甚至工业设计之中。但大部分人不了解的是，除了指引时尚潮流的功能外，“年度流行色”还有用颜色来代表社会动向和大众心理的作用。

事实上，颜色与人们心理状态之间的关联是心理学家们长久以来研究的课题之一。其结果表明，颜色对人们的行为产生了真正的影响。

正因为如此，潘通色彩研究的色彩专家们在2000年提出 “年度代表色”的概念，以一种颜色去“代言”新的一年。“代表色”的提出，初衷在于从色彩心理学和逻辑学等角度去了解人们对颜色的情感期待，以及怎样用颜色来代言人们的内心诉求，通过研究世界范围的社会动态，去研究色彩的社交功能和色彩能发挥的影响。

“在这特殊的年份，我们追寻什么？什么颜色最能代表我们内心的渴望？”这是潘通的色彩调查员们在2020年末提出的终极问题。

不通过冰冷的大数据来预测色彩变化趋势，而是通过多方的访谈、调查，调查员们发现，在这特殊时刻，比起时尚潮流的变化，颜色对人们心理的疗愈作用将变得更为重要。因此，在2021的年度流行色的选择上，让人产生舒缓、冷静、积极、坚韧感受的颜色成为不二之选。

在一番思索后也许人们会恍然大悟，“亮丽黄”与“极致灰”可能不是大家所期待的时尚色彩，但也许是现在的世界所真正需要的。

编辑/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