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自基层的院团——宝鸡市艺术剧院，力邀陕西籍艺术家吴京安加盟，举全院之力做了一部带着家乡味道的方言话剧《面皮》，5月19日晚，这道酸溜溜、香辣辣、筋道道的关中大餐，登上了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剧中人贫穷挣扎，最终斗转星移，用农村小产业带动乡村大振兴，而现实中，宝鸡市艺术剧院的演职员坐着过夜的慢车、住着前门附近最廉价的旅馆，也依然在朋友圈发着“北京，我们来了”，为的就是要在最高级别的舞台上演出宝鸡人的精气神。

全院只有7个话剧演员 唱歌的、跳舞的、主持的，从零学

演出前，话剧《面皮》的主创在北京喜剧院分享了创作演出的台前幕后，说到剧院眼下的境遇，宝鸡市艺术剧院院长、话剧《面皮》艺术总监杨兰抑制不住潸然泪下。“我们剧院的话剧演员只有’7条枪’，现在这个戏舞台上的演员，有的是声乐演员、有的是舞蹈演员，有的是主持人，很多人都是从零开始学。我们的排练是从演员培训开始的，导演姜涛老师说这是他排的时间最长的一个戏，前后排了半年。京安老师的幽默让我们的演员都特别爱去排练厅，《面皮》对于剧院而言不仅仅是一个戏，更是一次有收获的创作，京安老师和姜涛老师为我们注入了一股清流，让我们知道了表演的高度。小小的宝鸡要做大大的剧。”

而这个大戏的灵魂人物便是吴京安，他一直认为自己表演的质朴得益于这方水土的滋养，“我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根神经，都能调动起我对这一方土地深沉的爱。”在他看来，《面皮》的特色就是接地气，“是真土，就如同你穿鞋走在泥地里，回到家，鞋底粘的泥磕不掉；也如同从麦田走过，麦秸杆的须须挂在睫毛上。正是因为头顶上有三秦大地的云在不停飘动，剧本有几场戏写的才非常出乎意料，荒诞、似是而非，甚至很有童趣。之前我演的一类角色太多了，举着右手喊着口号，看着观众不和对方交流，跟诗朗诵一样，我想演那种眼对眼、心和心交流，身上有烟火气的人物。”

常年下乡演出挣口粮 为节省20块钱住宿费聊了四个小时

编剧张骥也是宝鸡市艺术剧院唯一的编剧，作为土生土长的宝鸡人，面皮是他记忆中小时候能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那时面皮是待客用的，是对普通面食制作的一种升华。”剧中描绘的正是陕西宝鸡的一个小村落三代人发明、制作、传承面皮手艺的故事，剧中有奋斗的历程，也有小村乡亲们性情的美好。剧中人的命运因擀面皮或兴或衰，但在主人公一家人身上，却可以看到普通农民对“仁义礼智信”的坚守。他们没有因为贫困而自弃，富裕而堕落，也没有因为艰难而退缩。而戏外，宝鸡市艺术剧院也演绎着另一个直面困境的故事。

在杨兰心里，宝鸡是一个民风纯朴的小山城，她也是地地道道的宝鸡人，说起宝鸡的风物侃侃而谈，可一旦聊到宝鸡市艺术剧院的处境，她甚至用了“难以启齿”，哽咽着说不下去。

据张骥透露，前段时间，杨兰为《面皮》巡演资助的事去省厅答辩，在被问到资金管理的问题时，杨兰说，就为了到北京住280元一晚的宾馆还是260元一晚的宾馆，她在四个小时的路程中一直在盘算怎么能住的便宜些，还不能太远，最好走着能到剧院，这样可以省下租车的费用。“我们在北京住的是两个人在屋里都转不开身的房间，所有演职员却说大家都能克服，每一个人都认为，能来演出就是胜利，我们要把政府给我们的那些补助和扶持全部用在刀刃上。”张骥说，“平时剧院承担着很多公益演出的任务，来北京前，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乡村演出，演完还要让人家村委会帮我们盖上章，留存视频资料，但这些少的可怜的补助就是我们生存的来源。这次在北京演出，我们已经把下个月的’粮食’提前吃完了，回去怎么办，不管，先演了再说。”

淄博有烧烤，天水有麻辣烫，宝鸡的擀面皮全国闻名，也是西府人舌尖上的味道和乡愁记忆，据称，话剧《面皮》已先后在宝鸡、西安、铜川等地演出10余场，宝鸡的面皮销售更是直线上升，推动面皮产业年产值达到55亿元，如今宝鸡的面皮已经卖到了美国，杨兰说，这算是话剧与美食互相借力。

部分摄影/宇文成龙

摄影/王晓溪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郭佳
编辑/乔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