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晚，北京文化艺术基金2022年度资助项目、北京京剧院新编武戏《大刀王五》在长安大戏院上演。当王五的爱国情怀和侠义精神通过传统艺术与现代多媒体技术表现出来的时候，观众的掌声表明了他们对北京京剧院这种“传承与创新”精神的认可。

多媒体技术延展戏曲舞台时空

戏曲舞台时间通常是线性的，空间则是缺乏纵深感的，整体上时空随剧中人而走，而再度上演的《大刀王五》则是充分利用了多媒体技术，将叙事时空从舞台内延展到舞台以外，将叙事时空多维化，增强了观众对历史的沉浸式体验。

这出戏的开端，导演运用舞台的延展性别开生面地展现了剧情的空间，代入感充满了想像力！用影像的形式将京剧表演与形象化的呈现相结合，用短暂的时间将谭嗣同拜师学艺的童年穿越到现实，并清晰地阐述了侠与义的内涵。而在随后的叙事中，根据桥段的历史背景、故事内容、情绪气氛，创作者利用光影在幕布上投射黑白影调的城墙、镖局、市井照片，通过黑白色调反差、胶片颗粒的质感来加强叙事的历史感，让坐在剧院里的观众体会到历史的穿越。同时也表明了创作者对故事的主观认识，如对忠义者和革新者的致敬与人文关怀，对卖国者和乱臣贼子的强烈批判。用导演张峰的话说，就是直接地告诉观众，“我们要传达什么”。

在该戏的尾声，阴阳殊途的王五和谭嗣同进行一场“灵魂”对唱。这种“虚像”，创作者并非像传统戏那样通过演员戴黑纱表现亡魂，也没有简单地用追光来体现人物阴阳相隔，而是用激光在舞台上形成抽象造型，营造虚化的世界，以此完成“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舞台效果，在这个“虚实”的世界里，王五与谭嗣同完成了灵魂对话。

这样的处理，更增加了该剧结尾处的悲情气氛，升华了王五与谭嗣同的精神与信念，更加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与思考。

传统技艺是基础，“武戏文唱”有升华

尽管多媒体技术让这部新编戏有了新的意象，但是这终究是一出京剧，演员们的传统艺术的积淀是这出戏成功与否的关键。而剧中演员无论主角还是配角，都出色地完成了这一考验。

以饰演王五的詹磊为例。这出戏的声腔与一般的戏曲声腔有所不同，作曲家一开始便使用了【高拨子】。【高拨子】作为京剧中的一种腔调，其高亢之中见悲愤且较为紧张，开幕曲过后，一开场气氛就紧张起来，很好地烘托出王五营救安维峻的紧张气氛和焦急的心情。詹磊一上来就能够神足气完地唱好这段【高拨子】，足见其舞台以外所下的“文场”功夫，武生演员若能保证有一条好嗓子以及娴熟的演唱技巧是十分难得的。

此外，在后面的表演中，王五还有大量的与花脸、老生对唱的桥段，不管是【西皮快板】的赶板垛字，还是【反二黄慢板】的婉转低回，整体上唱段不在长短，而在于气韵兼备，犹见味道。

作为武戏，武打是必不可少的。这出戏也可谓是武打行当齐全、各种武戏技巧集大成者。更值得一提的是，整出戏的技术为叙事和人物服务，而不是为了廉价的喝彩声和舞台气氛而刻意设计高难度技术。熟悉京剧的观众可以从演员们的那些高难度动作中看到《挑华车》《雁荡山》《三盗九龙杯》等经典传统武戏的影子，但又全部“化”入到了《大刀王五》的情境之中。不管是“打出手”还是“下高”……种种高难度动作都符合戏理，但又别出心裁，真正体现了“武戏文唱而不温”的效果。

多媒体技术与传统艺术并不矛盾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对西方艺术认识的浅薄、对传统艺术认识的偏颇，造成了新编戏中新技术与传统艺术的对立，在舞台呈现上给人以“王母娘娘跳华尔兹”的矫情之感。也正是由此，一些人认为在京剧等传统艺术上，符合现代审美意识的“创新”与延续中国东方审美的“传统”是对立的，乃至于不可调和。

但纵观新编京剧《大刀王五》，该剧的现代多媒体技术与传统京剧叙事无缝衔接，相辅相成，并不违和。究其原因，在于创作者是从理念上去认识“传统”与“现代”的两种审美观。京剧是建立在生活基础上的写意艺术，演员的表演是核心，以“虚实相生”和“留白”来体现意境，由此实现以人为内核的时空。而多媒体技术在京剧舞台上的使用，也是要营造表意的时空，而不是具象的、焦点透视法则、客体真实的时空。否则，这些现代的技术就会抢了演员的表演，造成视听的混乱。

在今天文艺创作大力强调“传承与创新”的背景下，新编京剧武戏《大刀王五》许多经验是值得借鉴的。

文/水满则溢

摄影/北京青年报记者 李娜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