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此前数年的繁荣之后，环境、社会和治理原则（ESG）投资正面临着新一轮动荡。

2022年，ESG标签未能保护投资者免受金融市场下滑拖累。全球规模最大的10只ETF基金悉数录得两位数跌幅，一些可持续发展挂钩的债券（SLB）还将因欧洲能源政策的变化而更难达到预设目标。

不仅ESG资产表现欠佳，欧洲不断收紧ESG标准，恐令不少基金面临降级可能。美国则掀起了一阵反ESG之风，一些大型资管公司也顶不住压力退出相关联盟。

ESG基金、ESG债券均面临困境

根据外媒数据，截至12月5日，全球最大的10只ESG基金（按资产规模计）均出现了两位数的亏损，其中8只基金的跌幅甚至超过了标普500指数14.8%的跌幅。

跑输标普500指数的基金包括贝莱德旗下资产规模207亿美元的iShares ESG Aware MSCI USAETF（ESGU）和先锋集团旗下资产规模59亿美元的ESG US Stock ETF（ESGV）。资产规模60亿美元的Brown Advisory Sustainable Growth Fund（BAFWX）是其中表现最差的基金，截至12月5日收盘，该基金年内已下跌28.1%。截至10月底，该基金逾五分之二的持仓集中在软件、半导体和互联网股票上，而由于利率上升、通胀担忧以及美国经济衰退的可能性，曾经风生水起的科技行业今年受到的打击尤其严重，拖累了其表现。

晨星（Morningstar Inc.）美洲可持续性研究主管黑尔（Jon Hale）表示，今年是“成长型股票表现不佳的一年”，而BAFWX是10只基金中最“以成长为导向”的基金。而Parnassus Core Equity、Pioneer和TIAA Social Choice Equity等基金更注重“价值”，寻求与收益和其他财务指标相比，交易水平较低的那些股票，因此跌幅略小。

晨星的统计还显示，10只最大的ESG基金中，只有一只是固收类基金。该基金为资产规模59亿美元的TIAA-CREF Core Impact Bond Fund（TSBIX）今年跌幅为13%，低于其他9只股票基金。

不仅最大的10只ETF基金跌幅达到两位数，上述外媒汇编的数据还显示，2022年迄今，总资产规模超过5亿美元的所有ESG股票基金的平均跌幅也达到12%。

化石燃料在欧洲能源政策中的复兴则有可能引发全球市场对ESG债券的第一波金融处罚。希腊的国有公用事业企业公共电力公司（Public Power Corp）近期表示，“几乎不可能”实现其发行的部分ESG债券的年底排放目标。

人类世固定收益研究（AFII）表示，这是因为欧洲监管机构、政府官员和行业代表此前就欧洲能源危机政策达成一致，而这些政策延迟了PPC逐步淘汰褐煤生产，可能使其难以实现2023年底的排放目标。

具体面临问题的是可持续发展挂钩的债券（SLB）。根据统计，去年全球SLB销售额增长了近10倍，达到约1080亿美元，2022年截至11月又增加800亿美元。SLB与绿色债券不同，后者的收益被指定用于环境项目，而通过SLB筹集的资金可以用于任何用途，这增强了其对发行人的吸引力。但SLB通常规定，如果发行人未能达到预先确定的环境、社会或治理目标，就需要支付罚款。而随着欧洲决定增加煤炭生产以应对当前的能源危机，许多公用事业公司除了适应之外别无选择。

PPC去年发行了两笔SLB。第一笔是将于2026年到期的7.75亿欧元债券，如果在2022年底之前未能将直接排放量在2019年的基准上减少40%，则将支付0.5个百分点的利息，也就是每年损失390万欧元。

PPC的发言人表示，PPC非常重视其环境和社会角色。自2021以来，它已“成功淘汰了1.4GW的装机容量”，与2019年相比，二氧化碳排放量因此减少了30%。然而，2022年初乌克兰局势升级在整个欧洲造成了重大的能源相关问题，这些都是“无法预见”的发展。

PPC的情况可能在更广泛的SLB市场中重演。据AFII称，在2019年发行了史上首笔SLB的意大利公用事业公司Enel SpA的2023年底目标，也因欧洲能源政策的变化而更难实现。AFII称：“我们对Enel的看法是，即使未能实现可持续性绩效目标，也不一定意味着对其可持续性目标的不利调整，也不应伴随着信用降级。”

事实上，在全球市场上，SLB未达标尚未有过先例。大多数发行人的设定达标时间要么是几年后，要么目标设定得较容易实现，即使在困难的市场中也不会面临达标困难。因此，AFII表示，“没有既定剧本能够告诉我们，当SLB无法达标时，市场会如何反应。市场可能因发行人不得不提高债券利率而增加需求，也可能因发行人未达到ESG目标而抛售该债券乃至其他ESG类别债券。”

欧洲收紧ESG监管标准

就在ESG基金业绩惨淡，ESG相关债券恐难达到减排目标之际，欧洲还收紧了ESG监管标准。据外媒报道，继1250亿美元的ESG基金遭降级后，资管机构仍正努力消化欧洲最大的ESG基金类别变更带来的颠覆性影响。

《欧盟分类目录》（EU Taxonomy Regulation）、《企业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CSRD）、《可持续金融披露规定》（SFDR）是欧盟在ESG领域内的监管框架。这一框架适用于在欧盟运营的大多数金融机构，核心为资管机构。SFDR为监管框架的基石，将基金分为三类：含推动环境或社会因素的基金（俗称“浅绿基金”）、以可持续投资为目标的基金（俗称“深绿基金”），以及不以任何ESG因素为主要投资目标的普通基金。

近期，欧洲证券及市场管理局（ESMA）调整了部分SFDR。同时提议，一只名字中有ESG相关词汇的基金，其持有的至少80%投资需要实际上符合战略描述；名称中有可持续相关词汇的基金需要满足额外的要求，即至少有40%的资产符合SFRD对可持续资产的定义。

伦敦Allen&Overy合伙人Matt Townsend表示，随着ESMA的调整，寒意开始席卷了ESG投资，基金经理们正消化降级的风险，更加谨慎地对待基金分类，同时也会产生许多连锁效应。

杰富瑞的分析报告称，欧洲新一轮的监管浪潮，引发了市场动荡，并给努力跟上规定的基金经理带来了大规模溃败。

ESMA主席罗斯（Verena Ross）表示，ESMA希望向监管机构和资管机构提供“明确和可衡量的标准”，监管目标是“确保投资者免受未经证实或夸大的可持续性声明的影响”。

晨星估计，目前约4万亿美元规模的“浅绿基金”中，只有18%符合监管机构提出的可持续投资门槛。晨星可持续性研究全球总监Hortense Bioy表示，不符合ESMA“ESG”和“可持续性”标准的基金将“不得不从名字中删除相关词语”。如果想保留这些标签，他们将别无选择，只能改变投资组合以达到门槛。

美国“反ESG”风潮袭来

在欧洲收紧标准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反对ESG投资的声浪在美国多州越演越烈。在此背景下，前有全球最大资管贝莱德因支持ESG而遭受猛烈打击，后有全球第二大资管先锋集团（Vanguard）顶不住压力而宣布，将退出全球最大的气候投资联盟“净零排放资产管理人倡议”（NZAM）。NZAM成立于2020年12月，该倡议的成员承诺到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截至11月，共有291名成员，总资产规模66万亿美元。大多数大型全球资管公司都是NZAM的成员，包括贝莱德、道富银行、摩根大通和Legal&General。先锋称，在共和党人的批评声越来越多之际，投资者感到“困惑”。此外，今年传统能源企业赚得盆满钵满，ESG基金却亏损严重。

NZAM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先锋的决定令人遗憾。NZAM创始合伙人之一、环境责任经济联盟（CERES）的Kirsten Snow Spalding表示：“不幸的是，政治压力正在影响这一至关重要的经济要务，并试图阻止企业有效管理风险。”

上月，多名共和党总检察长要求美国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不要续签先锋购买美国公用事业公司股票的授权。他们引用其NZAM成员资格作为证据，证明先锋试图主动影响公司的政策，而不只是被动投资。此前，几个共和党州还从贝莱德撤走了现金管理和其他投资账户。

除了贝莱德和先锋，目前至少有两家养老基金——Cbus Super和Bundespensionskasse——已经退出了GFANZ的资产所有者部门。今年夏季，包括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和美银在内的多家华尔街投行也曾表示要退出NZAM，因为担心可能因为越来越严格的监管而被起诉。（后歆桐）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