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戏,终究要有新气象。
6月29日,新编京剧《石评梅》的第一次联排在北京京剧院的第二排练厅举行,包括北京京剧院院长刘侗、《石评梅》的音乐设计朱绍玉、京剧教育家李文敏、表演艺术家叶金援、周家新、刘耀春等在内的专家共同为此剧把关“择毛”。
作为“大戏看北京”的重点剧目,京剧《石评梅》在编排与表演等方面具有了“新”的突破。不管未来这出戏能否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经典,但这种立足于守正基础上,敢于尝试、敢于创新的精神,对于当下的中国京剧乃至戏曲行业,是可以写上一笔的。
首先,这出戏所采取的是因人设戏,为演员量身打造的方式来进行创作的。作为拥有众多优秀青年演员的北京京剧院,如何让这些演员不虚度光阴,空负韶华,为这些优秀的青年演员打造好戏、打造适合他们的戏,恐怕是最好符合培养戏曲人才、培养戏曲市场的方式了。
《石评梅》是根据程派青衣演员郭玮的艺术特点,为其量身打造的。这既说明演员自身的价值,也说明剧院对演员的认可。艺术创作,不是吃“大锅饭”,排演新戏更不是派发红包——在艺术人才的使用上就要谁优秀用谁,谁吃苦用谁,谁对得起这门艺术用谁,谁能担得起责任用谁。
更何况,为演员量身打造新戏这也符合谭鑫培以后京剧创作的规律。成角成腕的演员无论是演老戏还是排新戏,都是要根据自身的情况因人设戏,观众也是通过“角”认戏,通过戏认“角”,这样演员才会有动力,剧团(班社)才会有竞争力力,市场才会有活力,艺术作品才不会一道汤。
实际上,这次《石评梅》在唱腔设计与安排上,可以说是一次程派唱腔的大集合,从西皮到反二黄,从慢的到快的,从上板的到不上板的,从高的到低的,全都有机地融合在这出戏里,这对于演员来说也是一次大的挑战。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唱腔传统为基础,但有新的内涵;保住了程派的韵味,没有新编或者新改程派戏的那种脱离程砚秋先生艺术精神的那种怪腔怪调。这是一种“体系”的呈现,而并非简单的个人炫技。
其次,这出戏在选用演员上,敢于重特点,抓全面。青年武生演员周恩旭在这出戏里饰演高君宇,不仅有武功技巧,还有大量念白与唱段。唱念做打全面开花的武生演员不多,但一旦全面开花终成大器,如杨小楼、高盛麟、李少春、李万春、厉慧良等等。
这些年,北京京剧院在培养武生人才方面走在了全国院团前列。但是武生受身体因素影响,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够演出的剧目只能是越来越少,不会越来越多。如何去拓宽他们的戏路,降低生理和年龄因素对演员的影响,这是一个艺术院团在演员培养方面的新课题,更是艺术院团对演员的责任。
周恩旭,作为一名青年武生演员,在保证“武”的前提下,能够重文练唱,在一个角色的身上,突破某一个行当的限制。这既体现了编导的眼光与魄力,也展现了演员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机会,必然是给有准备之人的。
再者,新编现代戏有了小生行。原本是这是一出年轻人演的青春戏,但是小生表演艺术家李宏图却在这出戏里实现了老戏骨的“青春范儿”——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闯劲、拼劲,成名已久的老戏骨也依然保持着年轻人的闯劲、拼劲。
这次李宏图主动请缨以小生行来饰演剧中的配角余书豪——一位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油腻”小知识分子,令人大感意外。因为小生行当演现代戏,除了叶盛兰先生在《白毛女》里演大春以外,鲜有耳闻,近些年更是闻所未闻。其中原因众多,但对小生行当认识上的不足甚至误解,是其中很大的一个因素。
纵观全剧,李宏图在戏中的表演与人物能够贴合紧密,在小生特有的大小嗓的使用上合理转化,不冒不噪不突兀,不丑化不模式化,把小生的艺术特点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这也为未来现代戏如何使用小生行当、以及小生行当如何去表现现代人物提供了借鉴。
从更高远的意义上来说,李宏图的这次勇敢尝试拓宽了一个行当的戏路,给后续人“多留了一碗饭”。
最后,这出戏在当下戏曲编剧人才极为短缺的情况下,敢于使用年轻编剧,从工作实际出发,在实践中培养编剧,化被动为主动,为戏曲艺术院团在弥补编剧短板上提供了可参考的范本。
当前,戏曲行业的编剧人才短缺已经是不争的现实,而剧院每次排新戏都从社会上找编剧也不是一个能够持续发展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说,培养自己的编剧队伍甚至于比培养优秀演员更为迫切。这次《石评梅》的创排过程中,二十多岁的青年编剧做主打,包括院长在内的众多专家、能人做配合,这样的一种一度创作过程无疑是对青年编剧最大的帮助和锻炼。
虽然《石评梅》这出戏还没有接受观众考察与检验,但仅从创作过程中来看,一出新戏必须要有突破,它才可能有成功的前提。这种突破,既是艺术创作本身的,也要体现在艺术管理方面。只有这样,包括京剧在内的戏曲艺术,才能够从软硬两个维度实现发展:软,是机制;硬,是作品。软硬结合,软硬互补,才能推动传统艺术不断向前。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满羿
摄影/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晓溪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