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喀布尔街头

9月11日是美国遭遇恐怖袭击20周年纪念日，阿富汗塔利班并未如部分传言渲染的那样，举行新政府就职典礼，避免以胜利者姿态给蒙受旧痛新伤的美国人添堵。塔利班正式邀请部分国家派代表出席典礼，势必认真准备并期待积极答复，错开“9·11”这个敏感日子既是客观条件所限，也正好避免给外界以“睚眦必报”的口实。塔利班刚公布颇具争议的临时政府名单，尽管其首任元首“埃米尔”和代理总理释放改善对外关系的积极信号，但是，国际社会依然半信半疑。

7日，塔利班在几次推迟后公布了临时政府架构和主要成员名单，其最高领袖阿洪扎达以“埃米尔”身份担任国家元首，创始人之一阿洪德担任代理总理，政治委员会领导人巴拉达尔和前塔利班教育部副部长哈乃菲担任代理副总理，武装情报组织“哈卡尼网络”负责人小哈卡尼出任代理内政部长，创始人奥马尔之子雅各布担任代理国防部长……名单公布后，国际舆论一片哗然，认为塔利班大权独揽，排斥异己。

此前，曾有两个版本的“包容性政府”成员名单流传。版本一是“12人委员会”，已公布的7人中除巴拉达尔、小哈卡尼和雅各布等塔利班骨干外，还有前总统卡尔扎伊、前总理希克马蒂亚、民族和解委员会主席阿卜杜拉以及前外长阿特马尔。版本二是联合政府，阿洪扎达任联合总理兼外交部长，小哈卡尼和雅各布分任内政和国防部长，卡尔扎伊获邀出任联合总理。

然而，最终问世的临时政府与两个版本大相径庭，体现鲜明的塔利班色彩：其一，核心领导人和重要成员均安排到位，看不到局外人；其二，新班子几乎是清一色普什图人；其三，前政府高官无一在册，更无女性。这份名单表明，塔利班意图优先解决内部利益分配，再考虑其他派系地位。

当然，塔利班这次组阁，除“埃米尔”人选和名分确定外，其他职位都冠以“代理”，也算留有余地，即这个组合是临时性、过渡性考虑，并非正常内阁。另外，部分次要部门的负责人还没有公布，关键岗位副职也虚位以待，表明塔利班似乎并非“赢家通吃”。

无论如何，塔利班所谓“包容性政府”名单出人意料，某种程度上降低了国际舆论对其自我革新与进化的期望值，给和平进程特别是塔利班政权得到国际承认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尤其是，阿洪德、小哈卡尼和哈乃菲属于被联合国或美国制裁的敏感人员，另有4人是美国通过换俘而释放的前关塔那摩被囚人员，包括新闻和文化部代理部长海尔赫瓦、边境和部落事务部代理部长努里、情报局代理局长瓦西克和国防部副代理部长法兹勒。

美国国务院表示，塔利班内阁名单完全由其成员或其亲密同伙组成，没有女性，我们也对一些人的从属关系和过往记录感到担忧，期待阿富汗人民应该拥有一个包容性政府。欧盟表示不赞成塔利班的组阁人选。中国外交部长王毅8日强调，“要引导敦促阿富汗塔利班团结各民族、各派别，搭建广泛包容的政治架构……”俄罗斯称不急于承认塔利班，而要听其言、观其行。

塔利班新政府组成当天，阿洪扎达首次以埃米尔身份发布文告，称临时政府将在伊斯兰教原则下努力工作，保护国家最高利益，保障边境安全，确保阿富汗“持久和平、繁荣和发展”；阿富汗愿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与周边国家及世界各国发展稳定健康的关系，绝不允许任何人或任何组织利用阿富汗领土威胁别国安全；阿富汗政府将努力保护所有外交使团、人道主义组织和外国投资者的安全，并致力于恪守不与伊斯兰教法相抵触的国际法、条约和承诺。

阿洪扎达“施政宣言”回应了国际社会的核心关切，语句本身无可挑剔，但是，我行我素20年且内部派系复杂的塔利班，能否言行一致，让国际社会颇为狐疑。二次掌权的胜利来得太快，连塔利班自己都应接不暇，只能以广泛协商为基础，匆忙出台以自己人为核心的临时政府班子，填补国家管理的职权层级和分工，避免权力真空持续太久。

对于再次匆忙执政，塔利班除了要反思失去政权的历史教训，还可以参考其他将政权轻易丢失的前车之鉴。埃及穆斯林兄弟会获得权力后独享政权且试图走回头路，导致执政仅一年便垮台。缅甸反对党全国民主联盟首次执政尚主动分权，但是，掌权仅一届就头脑发热试图彻底排挤军方，反倒被对方算计并夺权，最终使国家面临全面内战。

当然，塔利班毕竟是一个具有强烈宗教和普什图民族双重意识形态的政治和军事组织，带有浓厚的草莽气息，指望它一夜蝶变而达到国际社会期待的标准并不现实，进两步退一步也许是常态。对此，国际社会须有清醒认识，更要耐心做好引导和推动，好比驾驭一辆牛车翻大山——既要用力牵引，也要适当抽打，还要尽力推搡。

文/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

图源/新华社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