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得起劲呢，怎么突然下架了？”近期，不少读者发现，自己电子书APP的书架上有几本书悄悄地消失了，变成了“待上架”的状态，明明前几天还正常阅读着，这怎么说下架就下架了？

调价、下架、单品销售……

纸质书的电子版正在悄悄转型

首先引起读者们讨论的是去年出版的《埃隆·马斯克传》，这本书关注度颇高，属热门新书。在实体书上架书店后，电子书APP微信读书也上架了这本书，但是还没过几天，这本书就悄然下架了，过了几天，这本书又“复活”了，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上架。最初APP的订阅会员可以直接阅读这本书，“复活”上架后，这本书目前已经变成了即便是APP订阅会员也需要单本付费了，全书除掉前言、致谢、后记，共有95章内容，订阅会员可以阅读到第九章，后面的内容就需要一次性支付69元购买阅读了。在出版社的官方网店中，这本书售价为79元，看电子书所需的金额已经和购买一本实体书差不多了。

同样引起讨论的还有《巴黎评论》杂志，去年11月，《巴黎评论》杂志编辑部宣布杂志系列电子书全面转向单品销售模式，包括《巴黎评论：诺奖作家访谈》系列电子书已经全部调价并重新上架，在电子书平台上仅限单品购买，不再参与任何付费会员畅读计划。《巴黎评论》编辑部曾在社交平台中直言“不是我们对内容不够自信，而是平台的收益计算方式缺乏透明度。”

此外，近期诺奖得主安妮·埃尔诺作品《年轻男人》《写作是一把刀》、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马克·李维的《偷影子的人》、伍尔夫新书《写下来，痛苦就会过去》等等图书也被读者发现从电子书APP中静悄悄地下架了。

这些下架的图书还有回归的可能吗？是有的，以微信读书平台为例，早些年微信读书APP中有村上春树的小说集，但是2020年村上春树的所有作品集体从APP下架，在“待上架”很长一段时间后，这一两年中，村上的小说又一本一本地重新回归了。

“纸电之争”，谁是赢家

对于电子书，出版行业对此怨言不少，今年2月一篇《电子书平台对纸书市场冲击到底有多大？》的文章曾引发了广泛的讨论，根据中金易云发布的2023年书业市场数据，图书市场码洋同比下降1.51%，情况不太乐观。但与之相对的，电子书市场还保持了比较稳定的增长。

《2022年度中国数字阅读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数字阅读用户规模达5.3亿，同比增长4.75%；数字阅读市场总体营收规模为463.52亿元，同比增长11.50%。

不过增长的电子书市场似乎并没有让出版行业变得更加景气，此前，《追风筝的人》《小王子》《了不起的盖茨比》等图书的译者李继宏曾在豆瓣网晒出他的2022年数字版税报告，他在拥有2亿多注册用户数的某读书平台全年收益只有4457.16元，约为亚马逊（42471.18元）的十分之一。电子书版权所得太少是出版行业者对电子书不满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在于电子书市场对纸质书市场的挤压，特别是新出版的书，宣发势头很好，但是当纸质书和电子书同步上架时，消费者就会更多地倾向看电子书，购买纸质书的意愿明显下降，在很多新书的豆瓣词条下我们也能看到，读者的留言中有不少提到自己是已经在电子书APP中看过了来打分的，这些看过电子书的读者中还会有多少愿意再去买一本纸质书呢？

电子书平台方难道一家独大赚得盆满钵满了吗？也未必见得。在国内市场基数比较大、包含有大量出版图书的电子书平台主要是微信读书和蜗牛读书，两家的收费方式在这些年也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微信读书在早些年使用的“试读体验卡”，读者可以积累体验卡阅读绝大部分出版图书，蜗牛则采取了每天一小时免费阅读的模式，但时过境迁，两个平台的收费模式也都变了，在微信读书中，要畅快阅读必须要开通订阅会员，蜗牛中若是还想要一点免费阅读的时长，读者就得忍受漫长聒噪的广告。此前有媒体曾统计过，微信读书一年会员的收入，在腾讯整体的收入中，占比不到1/5000，平台方也还在尝试探索更多盈利方式。

在“纸电之争”中，唯一“爽到了”的恐怕就是读者，姑且先不论混杂的盗版电子书江湖，仅就付费订阅电子书平台会员而言，购买年费会员的两三百元换算下来不过是三四本书的价格，而订阅了会员就可以畅读平台中的绝大部分出版读物，翻了几页就弃书也根本不会心疼。这种消费习惯和消费心态的养成要改变恐怕很难，在《埃隆·马斯克传》改成单本销售后，读者们的吐槽可不少，“我就想问已经是付费会员了，为何还要单独购买才能继续阅读？我要这付费会员有何用？”

“订阅制”是否是恶之花

“纸电之争”的本质是多方利益的博弈，图书版权方选择下架电子书也不难理解，利益分配的矛盾是出版读物从电子书APP中下架的原因。传统图书销售买断制，简单来说就是卖出去一本书出版社赚一份钱，也有电子书平台采用了同样的方式，比如亚马逊。

但是国内的电子书平台却选择了“订阅制”这一条路，让电子书平台的消费逻辑和流媒体APP一样，消费者买个会员，然后就可以畅享全场内容，收入再与版权方按照约定分成。电子书平台沿用“买断制”客观而言是改变了图书的载体，买电子书和买实体书价格差不太多，消费者在选择购入时心态会更加谨慎，但是“订阅制”改变的是行业利益分配模式，花百把块买了电子书平台会员的消费者到底有多少人一年到头真的都在认真看书呢，恐怕不少消费者的会员卡都在“吃灰”，图书的易得性也让读者在选书时变得随意，一本书翻个几页没兴趣，也就搁置了，但这样仅翻了几页的书基本是无效阅读，出版社能收到的分成恐怕也少之又少了。

实际上，订阅制在一些电子书领域并不管用，比如微信读书上的网文版块，在2022年5月前，订阅会员是可以直接阅读网文的，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大部分网文网站的付费模式：免费试读一部分，然后按章付费解锁。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纸电之争”中，隔壁的网络文学似乎并不咋受到影响，相反，网络文学付费群体和用户规模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高歌猛进，网文在出版后还有不少粉丝会特意购买收藏。恐怕除了消费习惯之外，严肃文学的阅读市场和认知还有待继续开拓和提高。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