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程

奥地利卡尔·兰德斯坦纳健康科学大学的心理学家发现，在一天中越是感到饥饿，就越容易被激怒和发火。饥饿时情绪容易激动的现象司空见惯，它甚至有专门的合成词“饿怒”来描述。然而，仅仅因为某种事情常见，并不意味着我们详细了解了其中的机制。为什么饥饿能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而不是厌恶呢？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复杂。

你可能认为发生饿怒的原因是饥饿对身体和大脑造成了不愉快、有压力的体验，这种体验会很自然地让人感觉情绪糟糕，这种解释有一定道理。饥饿会唤起与负面情绪体验类似的生化特征，如血液中皮质醇水平的增加。另外，之所以发生饿怒，也许是因为大脑抑制负面情绪的正常努力由于缺乏食物供给的能量而暂时减弱。然而，这两种解释都无法令人完全满意。

从大脑功能的角度来看，大脑并不是生物所必须拥有的器官，海绵没有大脑或广泛的神经系统，水母有神经系统但没有大脑。拥有大脑对生物体来说要付出巨大的能量代价。尽管大脑相对较小，其重量只占体重的2%，但却占到能量需求的约20%，每天消耗数百千卡热量。然而，人类的大脑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在不断变化的环境需求中，大脑能让我们活下来，进行进食、饮水和呼吸等生理行为。持续不断的感官信息帮助人们了解对生存造成的潜在威胁。大脑能快速、准确地感知身体的需求，并计算出人们需要做些什么来避免潜在的生存威胁。然而，并不是所有对生存造成的威胁都能被看到或听到。像饥饿或口渴这样的威胁通过体内的环境传递给大脑，以及来自血管、心脏、肺、免疫系统和许多其他系统的信息。这些来自身体的生存信号在情感体验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你开始感到喘不过来气，心脏在胸膛里怦怦跳，可能会把这些信号解释为兴奋或焦虑。深刻的厌恶感通常伴随着胃部不适。这并不是说情绪完全可以单独用身体信号来解释。相反，大脑绘制了传入的身体信号，并根据它们的模式和情境解释为不同的感觉。身体中类似的生理状态会被大脑识别为一种情绪或身体信号。

当你感觉到一种情感时，其中的一个方面就是身体的感觉。大脑的任务是解释身体的信号，或是修改从身体发送出去的信息。这就是身体信号（如饥饿）感觉更像是一种情绪（如愤怒）的原因。因为它们重叠的身体信号既影响对情绪的感知，也影响需要在大脑中处理的身体需求。

饥饿只是来自身体的、影响情绪的众多信号之一。身体免疫系统的改变，如炎症加重，也会改变情绪状态，甚至在某些情况下造成精神症状。在实验室里，接种破伤风疫苗引起的暂时性炎症会恶化情绪，尤其是大脑中膝下扣带回皮质发生变化的抑郁症患者。

饿怒表明身体状态与情绪之间存在一条模糊的界限。这意味着人们不能忽视身体信号对心理健康体验的影响。对许多疾病来说，身心健康之间的界限同样模糊，任意的划分甚至会造成误导。传统上被认为是心理健康问题的紊乱可能是生理功能障碍，如免疫系统功能下降。类似的，由身体健康变化开始的疾病，如炎症和代谢综合征，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心理健康后果。

饥饿等身体状态与愤怒等情绪之间的重叠不是巧合或错误，而是神经系统的一个特征，这种起到关键性作用的生存信号能使大脑功能保持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