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我们做饭用的是煤气,那在宋朝做饭,用的是什么呢?
一些朋友可能会说:古代没有煤气炉、电烤炉、微波炉,自然是烧柴烧炭。这话说得没有错,但不全对。宋朝京城人平日做饭、供暖,也用木柴、木炭,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长卷,右边起首的地方,就画了两个脚夫正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前往城里送炭(见上图)。
不过,到了北宋后期,京城人用得最多的燃料,是煤,而不是柴、炭。宋朝人将煤称为“石炭”。南宋初,有一个叫庄绰的宋朝人回忆说:“昔汴都数百万家,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意思是说,当年东京开封府百万人家,都用煤烧火,没有一家是烧柴的。庄绰的话说得有些夸大,但若说北宋东京多数人家都是烧煤,却是事实。
所以,假如你是宋朝人,做午饭时,你家的柴炭刚好快用完了,佣人来问你:“大娘子,家里的炭快用完了,咱们去买几十斤回来。”你可以这么说:“买五十斤木炭,再买一百斤石炭吧。”东京市民买煤炭,是很方便的。
东京汴河边,设有二十个官营的石炭场,城内又有专卖煤炭的炭坊,有专卖煤团、煤球的炭团店,其中“街东车家炭”、“州桥炭张家”是当时驰名东京城的木炭、石炭专卖店。
《清明上河图》中有一家商店,店内堆着的货物有点像煤炭,所以有一些研究《清明上河图》的学者认为,这是一家石炭专卖店。不过,从图中货物的色泽来看,并不是煤炭的黑色,似乎是白色,所以我认为这并不是石炭店,而是售卖明矾的商店。但不管怎么说,北宋东京有煤炭专卖店是毫无疑问的。
南宋杭州市场上也有煤制品,叫做“炭墼”。墼,指砖坯、土坯;炭墼,就是用煤粉做成的煤砖。南宋苏州、湖州地区有一首民谚说:“九九八十一,家家打炭墼。”意思是说,冬至之后第八十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打煤砖,屯积过冬的燃料。
南宋末,一名诗人写了一首《湖州歌》:“雪子飞飞塞面寒,地炉石炭共团栾。”说的是冬天时候,大雪纷飞,人们用地炉烧煤取暖。这些民谚与诗歌告诉我们:南宋的江南人家,也有烧煤的,只不过煤的供应不如北宋东京那么充足,因为中国的煤矿主要分布在北方。
宋朝人还将煤应用于金属冶炼。我们知道,冶炼金属需要耗费大量的燃料,如果以木柴、木炭为燃料,势必难以为继;而使用煤为燃料,则可以获得更大的热能,提高冶铁的效率,使铁的大规模产生成为可能。
让我们举一个例子:徐州利国监,“自古为铁官、商贾所聚”,“地既产精铁,而民皆善锻”,但长年的冶炼导致当地出现严重的燃料短缺。直至元丰初,知徐州苏轼派人寻找新的能源,终于在州西南的白土镇勘探到煤矿,不但一举解决了燃料危机,还扩大了铁的产能,几年后,宋政府又在徐州新置宝丰监,“岁铸钱三十万缗”。
苏轼写了一首诗,以及一段小序,记录徐州发现煤矿这件事:“彭城(徐州)旧无石炭。元丰元年十二月,始遣人访获于州之西南白土镇之北,冶铁作兵,犀利胜常云。”
石炭诗
君不见前年雨雪行人断,城中居民风裂骭。
湿薪半束抱衾裯,日暮敲门无处换。
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䃜万车炭。
流膏迸液无人知,阵阵腥风自吹散。
根苗一发浩无际,万人鼓舞千人看。
投泥泼水愈光明,烁玉流金见精悍。
南山栗林渐可息,北山顽矿何劳锻。
为君铸作百链刀,要斩长鲸为万段。
诗中的“石炭”,便是煤。北宋时,河东路、河北路、陕西路均已发现煤矿。上世纪50年代末,考古学者在河南鹤壁发掘出一个宋代的大型煤矿:矿井为圆形坚井,直径约2.5米,深约46米;井下有4条巷道,全长500余米;巷道通往8个采煤区,最远的采煤区距井口约100米。另设有排水井、排水工具。其开采规模与上世纪60年代鹤壁市中新煤矿的开采范围差不多。一千年就有这么大规模的煤矿开采,令人惊奇。
总之,北宋东京市民做饭、供暖使用的常用燃料,一部分地区冶铁、烧制陶瓷的燃料,都是煤,宋人称之为“石炭”。其实,宋朝人不但开发了煤矿,将煤作为燃料应用于日常生活与冶炼工业,在一些地方,人们还发现了石油与天然气,并以石油、天然气为燃料。
事实上,“石油”就是宋代科学家沈括命名的。
沈括在西北一带,即今天的陕西地区,发现地下有一种如同油漆的黑色液体流出,当地人将它收集起来,装在陶瓮中点燃照明。沈括给这种液体起了个名字,叫石油。他发现用石油生火,“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便用它来制作写字用的墨,并预言:“此物后必大行于世。”沈括猜对了一半:石油制品今天果然大行于世,不过却不是石油制成的墨。
而在西南一带,即今天的四川地区,人们则开发了天然气。早在晋朝时,四川人已发现有一些井穴会自燃,或者用火一点就着,便将它们命名为“火井”。宋人的贡献是,运用高超的卓筒井技术,一种类似于石油钻井的技术,打出几百米的深井,将地下的天然气引出来,用于煮盐,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用一句宋诗来说,“火井煮盐收倍利”。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