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执导的首部长片作品《狭路“箱”逢》将于12月15日上映,导演曾武森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兴奋,而是 “悲壮”。作为一部中小成本影片,《狭路“箱”逢》处于乏人问津的尴尬中,曾武森为此喊出了“不好看就退票”的承诺,希望以此换来这部影片“绝处逢生”的机会。近日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专访时,曾武森表示,“不好看就退票”不是吸引眼球的噱头,不是自信爆棚的豪言壮语,而是自己的真诚心声,“我不怕退票,不怕批评,我怕的是它还没能‘被看见’,就沦为了炮灰。”
拍摄契机是受一家沙县小吃店,一对年轻夫妻老板的启发
《狭路“箱”逢》讲述了一名金融公司老板,让手下去取一个装满美金的密码箱,却与街头两个行骗兄弟的“道具”——装满假美金的密码箱弄混的故事。电影中,不到24小时,五路人马各显神通,诡计陷阱层出不穷,多线叙事依次呈现,反转真相层层揭开……
曾武森从中国传媒大学和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在一线剧组工作了十几年,先是在徐克导演的团队中参与了《狄仁杰之神都龙王》《智取威虎山》等影片,之后在北京创业并成立公司,参与了《我和我的祖国》《流浪地球》《⾦刚川》《邪不压正》《囧妈》《乘风破浪》等电影的技术支持,后来回厦门定居,开始进行内容创作,圆自己的“导演梦”。作为新人导演,资金有限,于是想用几百万元的资金制作一部有可看性的商业片,“黑色幽默、多线叙事的喜剧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因为这种类型成本较低,且能够吸引大众市场。”
最终让曾武森决定拍摄《狭路“箱"逢》的契机是他一次在沙县小吃店用餐,老板是对年轻夫妻,“我受到了启发,他们看起来像刚刚大学毕业,店面很小却很温馨,客人才四五桌,这对夫妻很开心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于是,他们成为了影片中男女主人公的原型,我希望通过这部电影探讨人们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可能性,而不是被社会标签所定义。” 而在资金方面,曾武森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愿意支持他的电影投资人,“对我来讲是一个知遇之恩 ”。
剧本打磨五版 注重观众反馈
曾武森对于《狭路“箱”逢》创作进行了精心地打磨,“剧本一共有五版,前面的三版,联合编剧提供了基本故事框架和情节走向,我在此基础上又改了两版,力求寻找到情感支点,希望能够引起观众的情绪共鸣,而不是强价值观的输出。在拍摄过程中,剧本也在不断进行细微地调整。
《狭路“箱”逢》选取的叙事方式也是“上难度”,采用了多线叙事的方式,每个人亲历的角度与另一组人所看到的事实完全不同,曾武森表示,这部影片叙事手法对标于日本电影《遇人不熟》和国内影片《疯狂的石头》,让观众从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情,产生不同的感受和理解,同时也想致敬黑泽明的《罗生门》。
对于这部影片的喜剧风格,曾武森更注重故事情节和人物本身引发的笑点,而不是简单的抖包袱或台词,“这种叙事风格更具挑战性,但我希望观众能看到我讲故事的能力。”
曾武森非常注重观众的反馈和意见,他在今年金鸡影展的三场放映和多次内部试映过程中,发放了300份调查问卷和样本分析,以此更好地了解观众的需求和喜好。同时,他在剪辑成片时也做了大量的工作,通过内部试映和观众反馈进行调整,“导演完整版有145分钟,我自己就反复修改了不知道多少遍,删减绝不手软,定了一个120多分钟的版本,后来又根据观众的意见,删去了前面章节大约20分钟的戏份,以使影片更紧凑,更流畅,希望做出能够贴合大部分观众喜好的作品。”
而试映阶段观众对于《狭路“箱”逢》的反响也让曾武森感觉到欣慰,“我对电影的预期值是如果能有七分就非常满足,而样本打出的分数是7.5分,观众的认可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如果我的电影浪费了观众的时间,就把票价的38%退还给观众
让曾武森无力与无奈的是,这部影片的大银幕之旅由于投资少、缺少明星而偏于黯淡,似乎没有机会让观众看见它的光芒。曾武森告诉记者:“我此前有大半年的时间,拿着这部电影,用尽我身边所能找到的北京、上海影视行业的所有资源、宣发公司,希望能够帮这个片子一把,把它推到观众面前。全都是在碰壁,说这个片子发不出去,没有市场,我经历了被千万人挡在门口的绝望痛苦的历程。”
曾武森对此既迷茫苦闷而又心有不甘,“市场难道不应该是观众说了算吗?为什么这部影片还没有走到观众面前,就一直在说观众不会喜欢?既然这样,那就让观众先看了再说,如果我的电影浪费了观众的时间,浪费了观众的金钱,那我们就把片方的所得,也就是票价的38%退还给观众,我觉得这是我们能拿得出来的最大的诚意。”
“不好看就退钱”的承诺并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或者噱头,也不是曾武森在赌气,他说:“电影本身是一个带有商业属性的艺术品,同时它也是一个带有艺术属性的商品,既然是商品,它就应该符合商品的一些性质,既然大家现在在网上购物,享受了退货退款的功能,那么电影也应该可以才是。”对于“不好看”的标准,曾武森没有做出任何设定:“观众看了,觉得‘不好看’就可以退,我觉得观众个人的标准就是唯一的标准。”
曾武森在做出这个承诺后,开始研究购票和退款的链路流程,发挥自己本科计算机专业的优势,决定开发一个实现这个想法的小程序,,打通购票退款的链路。现在小程序已经开发出来了,我把它命名为“有好看”。曾武森说:“电影票的销售收入是由片方和影院共同分享的,去掉税收等等因素,片方会获得约38%的票房收入,我们退给观众的将是这部分的份额。而因为影院为观众观影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观影环境,付出了场地租金、人员、设备等成本,这部分的票价是影院应得的。”
全国影院给《狭路“箱”逢》排的场次,小程序上都就会显示出来,曾武森表示,“如果通过这个小程序来购票或者退票,是比较简单的流程,不会给观众带来不好的操作体验。当然,因为没有钱请IT公司来开发整套系统,只是刷脸找几个朋友来一起做,并且没有经过大量用户交易的测试,也可能会出现各种bug,如果用户在一些使用上出问题,请谅解,我们一定会负责任地解决。然而最困难的是,如果用户是在其它平台买的票,要退就会比较麻烦。因为我没有办法拿到别人家后台的数据,来证明“购票”和“观看”的真实性。开发一个IT产品,任何用户都只是看结果和体验,不会想听你解释这个过程有多艰难。可是,我真的很诚心地想实现对观众的这个承诺。我特别珍惜每一个愿意来观看这部电影的观众,我也特别愿意为每一个想退款的观众实现退款这个承诺。于是我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在小程序里开通了一个特殊退款渠道,如果观众通过各种不同的购票平台来买的票,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来退款。只要观众在观影后拿起票根对着片尾字幕同时拍下票根和片尾字幕的在画面里的照片或一小段视频,然后通过这个渠道提交退款的诉求,我们会人工跟您确认。只要您是真实买票观影的,那就一定可以退!”
曾武森坦承观众退票的钱是他自己来出的,“我目前没有多余的钱来做宣发,我都是借钱来做的,宣传团队很多时候也在无偿地帮助我。如果观众退款的话,我自己目前能准备出来的钱,大约有不到20万。如果退款的数额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会在小程序上或者通过电话等方式,一一通知到大家,告诉他们等我两到三个月,只要票房分账所得回到账户上,我会第一时间退还给你们,只要你们是真实买票观看的借再多钱我也会退给大家,,我一定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问及曾武森是否会因退票而有挫败感?曾武森说:“我相信绝大多数的观众都是善良的,是不会恶意退票,或者找一些漏洞没有买票却来找我退款从我身上薅羊毛。我已经难成这样了,真要来落井下石我也没办法。但我还是相信善良,相信观众。所以就算是1000个人看了,1000张票都要退,我也没有怨言,至少我能够知道我的作品是不符合观众标准的,我会心甘情愿去反思和改变。”
我自己还是想要做电影,这是我一辈子想做的事情
相对于很多中小成本电影因资金不足、后期制作困难而半途夭折,或者无法走上大银幕,《狭路“箱”逢》能够公映已经是一种幸运,但是,曾武森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呵护这部电影走完从制作到上映的全程,而不是半途而废,“我的资方特别信任我,他说你只要努力去做好过程,结果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压力,说你一定要产生多少的票房回报。但是,他越这么说,我越觉得要对得起投资、对得起跟我一起奋战的团队,这也是我作为电影人的职业操守,我不能够不管这部电影后续的死活,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目前,《狭路“箱”逢》的排片情况并不乐观,曾武森说:“这部电影资金有限,虽然电影拷贝是全国发行,但现有的排片除了福建,其它地方应该是少得可怜。福建万达影院对我们很支持,会在周末的时候有一些场次,但是为数不多,我估计可能只有100场。而在全国,我就不能奢望了,按照常规经验来讲,这部片子缺少让院线经理排片的价值。”
曾武森表示,自己当初在创作时,也知道后续的路途会很坎坷,“我幻想过各种可能性,最差的结果就是,这部电影上映之后,淹没在茫茫的片海中,一点回音都没有,然后,投资得不到任何回报,也没有任何人来看,这就是最坏的结果。我对此也并不知道该去怎样解决或面对,但再怎么难,我自己还是想要做电影,这是我一辈子想做的事情。”
而曾武森心中尚存的理想主义者的一面也在期望,如果《狭路“箱”逢》这部电影通过“不好看就退票”的方式,得到了关注,并获得了一定的结果和经验,那么,类似的新导演和小成本电影也许会迎来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扬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