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茅盾文学奖作家张炜先生文学创作50周年之际,人民文学出版社特推出“张炜古诗学六书”,包括张炜在过去二十余年里钻研古诗词所写下的《读诗经》《楚辞笔记》《陶渊明的遗产》《也说李白与杜甫》《唐代五诗人》《苏东坡七讲》(即《斑斓志》),这也是六本书首次结集出版。
缘起:寻找现代自由诗与中国古诗的关系
就在日前举办的以“满目青绿,生命交响——张炜的古诗学盛宴”为主题的对谈会上,张炜介绍了自己写六本书的渊源:“这六本所谓的古诗学的书,跟我写诗的关系很大,我要寻找现代自由诗跟中国古诗之间的关系。要接上这个传统,需要我去了解。但是这个了解的过程可以说是越走越远,最后用20多年的时间,完成了六本书。”
张炜同时也承认这“对我是很困难的工作,不轻松……我写的六本书当中涉及的诗人和诗,都是中国传统的大经,不是一般的经典,是大经,关于它们的文字汗牛充栋……多少人在谈论苏东坡啊!多少人在谈论李白和杜甫啊!所以遇到的这种大经是很危险的一个题目,因为很容易在不停地重复别人的看法、观点、故事,哪怕添那么一点点新的东西,都非常非常困难。”
张炜表示,“哪怕我把这个大经,解读也好,研究也好,稍微添一点点新的东西,都要付出成吨的汗水,这是非常难的。”他以研读苏东坡为例,他把苏东坡所有的文字、关于苏东坡的文字,能找到的差不多都读了。
担忧:不能为了易读而牺牲诗学品质
对于有些评论认为“张炜古诗学六书”是普及读物,张炜现场也表达了一些担忧。在张炜看来,古诗学六书是很容易读进去的,很适合中学生群体阅读,甚至可以从任何一段开始读起,但是易读不代表它就牺牲了诗学的品质。何为诗学品质?张炜很看重“个人性”:必须要个人的见解、偏僻的见解,要建立一个非常便捷、通俗的路径。这就决定了“它不能是多种说法的汇集,不停地重复别人的话语,这就不属于诗学的层面了”。
可以说,上述这一点有明显的指向性:近年来,图书市场出了很多没有个人创见、杂烩前人成说,而又装扮得好像充满道理、充满趣味的通俗古诗词读物。这类读物的一大问题便是无关诗性,甚至恰恰是诗性本质的反面。
对此,张炜深感忧虑,所以对自己定的目标便是,一定要保证全书是诗性的表达,一定要努力表达自己品咂出来的个人见解。在这个基础上,又要人人可读,不给人很高的门槛感。要完成通俗性与诗学品格的结合,显然要付出大量的劳动。张炜为此艰难耕耘了二十余年。
目的:研究诗要与庸俗做斗争
发布会上,谈到为什么花费如此庞大的精力去钻研古诗词,张炜提到两点应当警惕的地方。首先是教科书对李白、杜甫、陶渊明、白居易等的窄化、片面解读。
张炜称当以自己的文学经验去深入研读古诗人时,发现与自己在教科书中获得的感受差异颇大。“比如说对李白、白居易、杜甫他们的代表作,教科书里反复讲到了,他们最好的诗是哪一首,我们就去读。当我人到中年之后,我按照教科书回头来看他们最好的作品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我觉得最好的作品不是教科书里列举的那些。”
其次是网络化时代的传奇化、娱乐化、符号化。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网络化时代的到来,张炜发现李白、杜甫、陶渊明被高度地传奇化、娱乐化、符号化,“怎么有趣怎么讲,怎么通俗怎么讲,这是一种让我发现之后近乎厌烦的现象”。
针对以上两种现象,张炜称自己作为一个文学人,面临多重任务:“做一个基本的工作,就是要跟庸俗做斗争,力避虚假,力避肤浅的理解,力避止步于最大的公约数的认识水平,要跟哗啦哗啦谈个不停、浅薄无比、庸俗无比、歪曲的过程划清界限”。
张炜还表示:“过去教科书给我个人引起的一些不安,还有今天的通俗化、符号化、娱乐化引起我的一些反感。”他发现好多书是重复的,在不停地叙述,完全是同一套话语、同一个说法,只是说的顺序不一样,但是观点、绘制的故事是一样的,完全进入不了诗学的范畴。不仅进入不了这个层面,而且庸俗化、趣味化,完全歪曲了本意。此后需要好多人参与,才能得到一点纠正。
附:“张炜古诗学六书”简介
张炜以小说家的身份名世,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均被评论界和读者赞叹不绝,长河小说《你在高原》更是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实际上,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登文坛开始,张炜从未停止过写诗,并出版了诗集多部。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张炜先后专题化地研究了屈原、李白、杜甫、陶渊明、诗经、苏东坡,以及王维、韩愈、白居易、杜牧、李商隐,同时开办多场讲座,与同好们进行经久不息的探讨、切磋。
张炜的这些古诗学讲稿,引起了多家出版社的注意,先后出版:2000年出版《
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邱华栋评价“张炜古诗学六书”脱胎自讲稿,虽经过校订、整理,但仍充满现场感,读来亲切、生动。他认为这套书“还有一个特点是融会贯通,不仅描绘了他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当代作家、一个个体生命对于这些古诗人的理解,里面还有很多触类旁通”。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恩杰
编辑/乔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