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我们发了500元超市卡”“过生日公司发了几百元蛋糕卡”，相比米面粮油、水果等一些不易搬运的实物福利，购物卡似乎已成为大小公司选择的“主流”。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些没有被消费完甚至被完全遗忘的购物卡，也会给一些人带来巨大的利益。

旧的还没用完，新的就续上了

山山供职于北京一家公司，这家公司每年都会在生日月给员工发一张400元的蛋糕卡，但山山从未能用完。

山山介绍，公司发的蛋糕卡是多美味，卡片信息显示可以兑换巴黎贝甜、味多美、元祖、金凤成祥、诺心等超百家蛋糕品牌，可以线上商城兑换也可以线下购买。

“我之前一直以为只能线下购买，但基本上也就花几十元买一次，之后蛋糕卡就闲置了，过一年公司又发了新的，旧的还没用完，新的就续上了。”山山说。

来源：受访者提供

中新经纬在社交平台、二手交易平台上搜索发现，蛋糕卡闲置的情况非常普遍，有部分网友选择低价转卖，比如300元的卡卖260元，400元的卡卖300元。有部分卖家表示“可以卖更便宜”，但更多卖家表示，再便宜也是“无人问津”“砸在手里”“之后难逃继续闲置的命运”。

和蛋糕卡有相同遭遇的还有超市购物卡、礼品提货卡、螃蟹卡等。

圆圆每年中秋都会收到客户送的蟹卡，与蛋糕卡、购物卡可以365天随时购买或兑换不同，蟹卡则有严格的兑换时间限制，一般是每年的9-11月兑换。“螃蟹一般都是中秋家庭聚会吃，到中秋了询问客服，对方说蟹还没长好，还得等。等中秋过了家里也没什么聚餐机会，就一拖再拖，之后就不知道卡扔哪去了。”圆圆吐槽道。

商家反薅羊毛？消费者有苦难言

出售购物卡，就代表短时间内有大量现金收入囊中，与之相对应的是后续细水长流的消费过程，对企业来说这样不仅可以扩大客户群体，还可以锁定客源。但对消费者来说，在后续消费过程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在诸如蛋糕店、烘焙店这样的食品连锁经营企业，发卡发券是一个主流的消费模式，卡券销售收入占营收比例也较高。

烘焙食品上市公司元祖股份2023年半年报显示，上半年公司卡券预收款的金额高达8.89亿元，而其营业收入为10.73亿元，卡券类预收款占比超83%。其2022年年报显示，该公司全年营业收入为25.87亿，卡券类预收款为7.96亿，占比超30%，这一数字在2021年为29%。

但在一些投诉平台，元祖食品预付卡类问题成为投诉重灾区，有不少消费者投诉提货卡券临期不提醒等问题。

对此，中新经纬咨询元祖食品客服，对方表示礼券礼卡一般有效期是2-3年，卡券内余额未用完但卡已到期的情况下可以在元祖线上门店申请延期，且延期次数没有限制。但查看发现，可以无限次延期的规定并未在其售卖的卡券说明上明确呈现。

知名咖啡连锁品牌星巴克在这方面也是“老玩家”。除了和其他商家相似，每年有大量预付费卡类收入外，近几年星礼卡的一些“反薅羊毛”的行为也被消费者诟病。

“明明卡里还有20块钱，就是没法在线上再点一杯咖啡，必须再充值100元以上才能使用。”来自北京的橙天表示，自己有好几张星巴克星礼卡，但每次用到卡里余额剩十几、二十块钱后就无法再在线上合并付款，只能继续充值或者去线下店里使用，“不去线下也不充值，这钱就用不了。”

中新经纬搜索社交平台和投诉平台发现，不少消费者吐槽星礼卡余额不能合并付款、多张星礼卡不能线上互通叠加使用等问题，还有网友在社交媒体发问“星巴克零零散散的星礼卡金额怎么用掉？ ”

就此问题，星巴克客服对中新经纬回应称，目前星礼卡线上确实无法合并下单，只能选择继续充值，如果去线下门店的话可以和现金组合支付。针对不少网友对这方面的问题投诉，该客服补充称“大家反映的情况未来会不断改善。”

对于部分消费者来说，没时间或者不愿去线下，也没有选择继续充值的情况下，这部分金额就那么放在那里，久而久之被遗忘，最终被“反薅羊毛”，成为星巴克的隐形收入。

更低价的福利卡公司也来分一杯羹

除了具体某些商家自己开发的预付费购物卡外，也有不少公司盯上福利卡生意。从企业给员工发福利、给客户送礼的角度来说，从福利卡公司大量采购，要比直接面对商家一对一采购更节约预算成本，品类也更丰富。

天眼查App显示，目前国内福利卡业务相关公司有超百家，注册资本从50万到上亿元不等，既有小微企业也有大众熟悉的京东、携程等公司。

中新经纬查询发现，目前专做福利卡业务的公司包括东方福利网、中鸿万礼、绿田园、云中鹤等多家网站，其团购产品包括超市购物卡、蛋糕卡、蟹卡、中秋月饼卡、电影兑换券、线上美团/京东卡、甚至家电小商品等上百种品类。

中新经纬以规模为100人的公司，为员工采购300元生日卡的需求咨询了其中几家客服，对方均表示可以有优惠。东方福利网方面表示购卡可以打9折，多美味则可以打88折，量越大优惠力度越大。

绿田园礼品顾问则介绍称，300元生日卡包含40个套餐，包括大闸蟹、牛奶、水果、燕窝、电饭锅、行李箱等40个品类，可以“以285元的价格含票出货”。

而当询问到有没有更大程度的优惠时，她表示另一档市场价398元的礼品卡，如果不开发票的话可以做到7折优惠，也就是每张卡287.6元。开发票的话是7.5折，每张卡298.5元。

购卡后未使用，或者在卡到期前未用完的话能否退款？

“没开票前没有拆包的卡可以退掉，开票后有没有使用的卡可以换新卡不能退，过期后可以免费延期一次，一般是3个月。”绿田园礼品顾问称。

而中鸿万礼客服则表示，未使用的卡可以退款，但是几乎没有公司退过。

“从来都不知道用不完原来还可以退换。”山山表示，有同事会选择低价转卖蛋糕卡，但没有人退过。圆圆也称“一直以为有效期到了就作废了，所以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这么看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消费者权益如何保障？

看起来这种操作发卡方和企业皆大欢喜，但实际上也存在风险。

根据商务部2015年颁发的《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记名卡不得设有效期，不记名卡有效期不得少于3年，发卡企业或售卡企业对超过有效期尚有资金余额的不记名卡应提供激活、换卡等配套服务。

此外，办法还规定发卡企业应对预收资金进行严格管理。预收资金只能用于发卡企业主营业务，不得用于不动产、股权、证券等投资及借贷。

也就是说，对于过期的卡券，企业应提供激活或者换卡等服务，但这一前提是，消费者还能想起来自己手里有未消费或者未消费完的卡券。

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表示，预付卡消费作为一种新型消费模式，在拉动消费、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存在一系列问题，从而损害消费者权益，影响市场监管。

“我国亟待针对多用途商业预付卡进行专项立法，为预付式消费健康发展提供法律保障。”陈音江表示，有了法律法规，还要确定由谁来管，明确各部门的权责范围，建立全面系统的预付式消费监管体系，完善预付卡市场准入制度。

对于消费者来说，这些卡长期不用的话存在哪些风险？如何避免？消费者权益又该如何保障？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指出，“主要的问题就是怕这些卡没用，或者发卡单位出现经营困难、倒闭的情况，这对于消费者来说是一种损失。”朱丹蓬说，“对于企业来说，这种情况也是一种无奈，所以对消费者来说风险也是客观存在的。”

陈音江建议消费者应提高预付费消费风险意识，购卡企业要选择选择信用良好的正规商家，“对于刚开的新店，要慎重选择预付费模式。”此外，要使用正规合同示范文本，遇到问题依法理性维权。

“企业在发放这些卡的时候，一定要强调让员工尽快消费，降低整体风险。”朱丹蓬建议。(文中山山、圆圆、橙天均为化名)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