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壮不努力,老大写材料。”“举头望明月,低头写材料。”一提起写材料,一些机关单位的笔杆子大倒苦水。在大兴调查研究的当下,笔杆子们似乎变得更忙了,牢骚也更多了。
从领导讲话,到会议纪要,再到调研报告,机关单位的工作开展离不开文字材料、笔杆子。因此,其中擅长写作的,又被称作单位的“一支笔”。平常笔杆子的任务就不少,倘若碰上调研季,各种任务一时集中,本就在焦头烂额加班加点,一些变形走样的“文字内卷”还来掺和,更让人压力山大。
怎么个卷法?有时候非要将简单事情复杂化,能口头说清的非要写成文件,不需要上传下达的依然照抄照搬;明明是份工作文件,却动辄追求合辙押韵、对仗工整、辞藻新颖;三五百字本可说清,却非要求生拉硬拽到两三千字。到头来,“雕琢文本”反而成为“中心工作”,而一份份“大部头”,看似洋洋洒洒,实则穿靴戴帽。此风渐长,闹得一些笔杆子终日伏案、搜肠刮肚、愁眉紧锁。
文字工作何以变得如此浮夸?恐怕很大程度是“材料出政绩”的惯性使然。经由妙笔,一分成绩可以吹成三分,纵有欠缺也可美化遮掩。不问工作落实如何,但总结要写好;不管业务开展怎样,但汇报要出彩。如此一来,“一支笔”变成了美颜笔,描眉画眼,傅粉施朱。你提了新理念,我就要造个新名词,竞相追逐中,笔杆子就成了单位的“核心生产力”。
材料没有“原罪”,但凡事过犹不及,一旦形式大于内容,就沦为形式主义。当写则写,无事不写;写则求真,不能作假,这样的原则底线人尽皆知,之所以常常知行两张皮,根本上还在于这套“潜规则”——上面考核主要看材料,下面汇报主要靠材料,材料成了主角,现实成了配角。由此可见,终止这种文字游戏的方法或许并不难寻:“不看广告看疗效”。
60多年前毛泽东同志曾告诫领导干部:“书面报告也可以看,但是这跟自己亲身的调查是不相同的。”纸面上的一句“工作取得新成效”,哪里比得上田间地头看到风吹麦浪、果挂枝头来得真切?材料中的一句“工作还有提升空间”,哪有走进街头巷尾听听百姓吐槽直击要害?说到底,“纸面现实”代替不了“直面现实”,反倒是美颜笔描绘出的假现实,很可能掩盖真问题。
换位思考一下,笔杆子们的痛苦,何尝没有对自身成长路径的嗟叹?写文章需要源头活水,有效输入才能更好输出。没有沉入一线、深入思考,怎会生产出有含金量的文稿?久而久之,寻章摘句乃至编造“注水”的本领大增,思辨能力却没有见长,糊弄之风一旦弥散,工作还怎么做得好?
用材料粉饰出来的政绩,终究经不起人民和历史的检验。上级多多跳出“材料围城”,当眼见为实的导向夯实了,“纸面工程”渐渐失去价值,笔杆子们才能获得真解放。少些形式主义,专注解决现实问题,这比写多少份材料都有价值。
文/闫维民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