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举办的海外文物回流展中,一件“大明成化年制斗彩鸡缸杯”成为了展览中的一大亮点,吸引了各路收藏家及文物艺术品爱好者的关注。大明成化年制斗彩鸡缸杯诞生于明朝成化年(1464~1485年)。是中国陶瓷史上一段动人而神秘的佳话。2014年4月,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在香港苏富比重要中国瓷器及工艺品春拍卖会上被中国上海收藏家刘益谦以2.8亿港元的天价买下,直接引发人们对成化斗彩鸡缸杯价值的好奇。
这只大明成化年制鸡缸杯,由于是境外拍卖,以及关税等各方面的原因,目前还在境外自由流通保税状态。所以就目前来讲,在国内的所有博物馆和各种公开场所中,这次展出的大明成化年制斗彩鸡缸杯,也是中国大陆唯一的一个孤品。那么,一只小小的杯子到底凭什么能值2.8亿港元呢?
只是个杯子吗
乍一听“鸡缸杯”这名,大家可能会以为这个杯子很大,其实这个杯子很小,它就是成化皇帝朱见深用来喝酒的杯子。既是酒杯,能有多大呢?之所以叫鸡缸杯,是因为器型较为矮小,但又是敞口、浅腹、卧足,上宽下窄的特点使它从外形上看就像一口迷你版的水缸。
那这么小的酒杯怎么就值2.8个亿呢?
首先从它的制作工艺上来看,斗彩鸡缸杯的烧制十分困难,它要经历两次不同温度的入窑烧制。第一道工序叫釉下青花,工匠们先在瓷胚上用耐高温的青花料勾勒出小鸡的形状,然后再涂釉,涂好之后放到1300度左右的窑里烧制。第二道工序是把烧制好的瓷器涂上彩色的矿物颜料,这叫釉上彩。然后再放到低温的窑里二次烧制。正是因为经历了两次烧制,所以斗彩鸡缸杯的成品率非常低。而且这只斗彩鸡缸杯的成功制作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不同于成化以前单一的青花钴颜料和铜红釉为主的单色纹饰,我国的瓷器从此开始拥有了彩色纹饰!
2018年央视综合频道推出的一档文化纪实类真人秀节目《天工开物》,就记录了5个年轻人学习景德镇传统制瓷工艺的故事,他们历时3个月制作了58只精美的青花鸡缸杯,但都以“颜色不均、有气泡、起釉不干净”等等原因而全部不合格。光是制作传统青花鸡缸杯就如此困难,更别提制作一只完美的斗彩鸡缸杯有多难了!且瓷器属于易碎物品,成化斗彩鸡缸杯经历了五百多年的时间,流传到今,实属不易。目前现存的斗彩鸡缸杯只有20多只,“物以稀为贵”,这只成化斗彩鸡缸杯能卖出如此天价也就不足为奇了!
皇帝的“忘年恋”
这只斗彩鸡缸杯值钱,除了本身所具有的艺术价值外,还因为它背后所蕴含的成化帝与万贵妃的那段“忘年恋”,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这段恋情跨越身份、跨越年龄,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封建社会是很不般配的,更别说是发生在皇家了,所以这段恋情也注定遭到群臣的反对。成化帝本来想册封万贵妃为正宫皇后,但万氏年纪太大,身份又卑微,加上群臣与太后的极力反对,朱见深只好立万氏为贵妃。那这万贵妃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一个皇帝对她如此钟情?
公元1449年,明王朝发生了土木堡之变。为了稳定国家政局,在皇太后的主持下,英宗的弟弟朱祁钰继承了皇位,是为景泰帝。既然朱祁钰当了皇帝,那自然是册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太子,所以朱见深这个正经的太子就不再是太子。在这段灰暗的时光里,朱见深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造化弄人,什么叫作世态炎凉,就连曾经服侍过自己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一个一个离开了自己,只有一位比他大17岁叫万贞儿的宫女,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两人就在这朝夕相处中互生情愫。
一年之后,朱祁镇被瓦剌放了回来,却被景泰帝遥尊为太上皇,软禁了起来。但是几年之后,景泰帝册立的太子病逝,他自己也久病缠身,这时太上皇的旧部趁机发动了夺门之变,再次拥立朱祁镇为皇帝,朱见深才得以重回东宫之位。
荣光复现,但年少时那段相依为命的凄苦经历,早已使朱见深对万贞儿产生了深深的爱恋,可以说万氏就是照进他晦暗岁月里的唯一的一束光,所以在自己当上皇帝之后,他就有了立万氏为后的念头,这也就出现了上文所提到的内容。
万贵妃虽然年纪大,但是在佳丽三千的后宫中却享有皇帝的专房之宠,所以不久后就诞下一位皇子。可是没过多久,这位小皇子就夭折了,万贵妃悲痛万分,整日以泪洗面,借酒消愁。成化帝为了安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令工匠们制作了这一套精妙绝伦的斗彩鸡缸杯。
你可能不太理解,一套杯子怎么就能哄妃子开心?其实仔细观看这对成化斗彩鸡缸杯,就会发现成化帝的良苦用心。杯上彩绘了两组子母鸡图,另有牡丹、兰花和石湖相隔。图中公鸡、母鸡率领小鸡野地觅食,整个画面象征着一个和睦的大家庭,父母子女其乐融融的氛围也暗示着成化帝对天伦之乐的向往,而这小小的斗彩鸡缸杯也成为了二人爱情的最好见证。
一件文物就是一段感情,一段历史就是一段人生。几百年前的一只斗彩鸡缸杯凝聚了当时中国最先进的制瓷技术,拔高了人们审美的新高度,也诠释了一代帝王与宫女之间那段跨越身份和年龄的“忘年之恋”,使人们感慨不已。
所以当我们欣赏一件文物的时候,不仅要看到它所具有的艺术价值和审美价值,更要关注到它背后所蕴含的历史文化价值,从多个维度去了解它,明白这件文物究竟是因何制作出来的。带着这样的疑问,一件文物才重新有了它的生命。
文/黄钰桂(浩然文史)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