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萍

1

年前在海边旅行，累得半死，晚上躺在酒店床上看电视，有个频道居然播放的是“斗地主”比赛，看了一会儿不过瘾，打开手机在游戏平台上玩了几局。

很快就把平台奖励的积分输光了。想着要早点睡，决定找个垃圾时段再好好玩。

春节假期结束从沈阳回广州，飞机票好贵，直达广州的火车票也卖光了。所幸沿途其他站点还有票，我想只要过了长江，随便哪个站下车，离广州就近了，玩两天再转车挺好。

买到了江西吉安的票，24小时的车程，很多时间需要消磨，花一元钱，买了积分，又玩起“斗地主”。

游戏平台会给玩家匹配真实用户。我一边玩一边想，这些在网络上玩牌的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不读书，或者背单词，为什么不运动，为什么不睡觉？难道都像我一样，在坐火车？

一边想，一边心情很不好。

我也太浪费时间了啊！

我也可以看看书啊，为什么要玩游戏呢？

而且还花钱玩，我会不会从此变成一个爱赌博的人？

我会不会因此晚年困顿，众叛亲离，流落街头？

幸运的是我没有走上这想象中的犯罪道路。一元钱的积分还没花掉一半，我就感觉到自己的颈椎已经不能支撑我的头了，初步判断是颈椎病犯了。

完蛋。只好到卧铺上躺平。读书运动睡觉，啥都干不了。暗下决心，等这次颈椎病好了，我一定要开开心心把那没花完的积分，好好花出去。

2

从去年底的疫情开始，我就没有染头发了。虽然头发一半都白了，我也决定不再染了。

放下一个执念，就更轻松一点。

在火车上玩“斗地主”还没有犯颈椎病的时候，有个小女孩很想看我玩，一直热情地问我：“奶奶，奶奶，你在玩什么？”

我有那么老吗？

我打量了一下她妈妈，看上去二十出头，感觉孩子叫我奶奶也没什么不合理，就让孩子看了一会儿。

晚上我姑姑给我打电话，我说在一个人旅行的途中。她说：“女孩子一个人乱跑，多不安全啊。”

听她的意思，还担心小流氓找我搭讪，或者远远对我吹个口哨吧。

今年春节因为疫情，东北的亲戚都说先不走动，天暖和了再说。大家还没见到我一头白发的样子呢。我被她“女孩子不要乱跑”这句逗乐了，算是和小女孩的“奶奶”对冲了。

3

第一站到了江西吉安，天气晴暖，我住在赣江边上，江边跑步回酒店，叫了一个快递，把自己在北方穿的一大堆衣服，打包寄回了广州。

快递小哥取走了包裹，我才发现所有的长裤都被我寄走了，只有身上穿的一条肥大的运动裤。

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我一直穿着这条肥裤子，配了一件完全不搭调的运动外套，还拎着一个学而思网课的布袋子。那是我妹妹给我的，本来是装着火车上吃的东西，成了我的临时手袋——有点像一个匆匆下楼买菜的人。

从吉安到赣州，通天岩是此行的最后一站。这里是城郊的一处山水幽静之处，山上有很多唐宋文人游览后留下的石刻，有古人刻的“寒谷生春”四个大字，说得正是万物萌发的现在。

想想古人画山行图，往往都是重峦叠嶂占据大部分画面，角落里才是行人，是得了看山的真意了。不把自己太当回事，才会向外看。否则不是看山，还是看自己。

旅行要结束的一刻，看着一千年前的人留下的关于春天的石刻，终于对自己的运动裤造型没那么介怀了。

以上，是今年的第一次旅行。

是为记。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