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华为举办了2021年年报发布会，首席财务官孟晚舟也在回国后首次出席了该会议。 其后，在社交媒体中，“华为活过来了”、“净利润大增”、“研发投入历史高位”等话题引爆舆论，但是财报也反映出华为正在经历的一些变化。

根据年报数据，华为2021年总收入6368亿元，同比下降28.6%，这是过去10年来降幅最大的一年。同时，扣除对荣耀和超聚变两家公司的资产处置收益，其净利润同比下降明显。

收入端，华为的消费者业务下降49.6%，运营商业务下降7%的幅度低于分析师预期，企业业务增长2.1%，相比2020年23%的增速，有明显放缓。在开支方面，华为的研发投入进入历史高位，即投入了总收入22.4%的份额1427亿元。

StrategyAnalytics无线分析师杨光表示，在先进芯片受限的情况下，对于华为来说，如何运用系统和软件等技术研发，抵消芯片工艺的不足，是一个非常迫切的技术难题。

提升的净利率

2021年公司通过出售荣耀和超聚变两家公司获得数百亿元的收益，但是孟晚舟表示，即便不考虑资产处置收益的情况，华为的净利润率17.8%仍比上年有所提升。对此，杨光认为，或许是由于消费者业务在收入中的占比减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整体毛利率。因为从行业利润率来看，销售系统设备比销售手机等终端要高。系统设备指的是包含基站设备在内的所有网络设备。

在当天发布会上，孟晚舟表示，“我们的规模变小了，但我们的盈利能力和现金流获取能力都在增强，公司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在不断提升。”根据财报显示，2021年华为资产负债率达到57.8%，同比下降4.5%。从资产结构来看，99%的资产属于有形资产。

经营现金流达到597亿元，同比增长69.4%。孟晚舟对此解释称，公司保持了非常良好的现金收入比，换句话说，公司的收入都是可以用现金的回款来支撑的。

孟晚舟还称，华为2021年净现金额是2412亿元，同比增长11.9%。其中净现金的概念是，公司拥有的现金加上公司的短期投资，去掉有息负债，所得出的余额。

另一个特别之处是，华为2021年的研发投入是1427亿元，占销售收入的22.4%。杨光表示，通信本身是个技术驱动型的产业，企业在整个科技领域属于研发投入较高的，研发投入占比一般在15%左右。相比爱立信和诺基亚，华为的收入规模更大，并在2021年再度提高了投入占比，所以无论是在通信产业，还是对华为自身来说，都属于历史高位。

根据《欧盟2021年产业研发投入记分牌》，华为研发投入居全球第二，第一名是谷歌母公司Alphabet。

三项收入的变动

业务上，华为仍然以消费者业务、运营商业务、企业业务为支柱。从收入端来看，华为消费者业务在2021年收入2434亿元，是降幅最大的一项业务。华为轮值董事长郭平表示，手机、平板、PC三个受限的业务领域出现下降。

根据StrategyAnalytics数据显示，华为手机2021年在全球市场已经跌到了第十名，市占率2%左右，在中国市场2021年排名第六，市占率6%。

对于消费者业务下滑的原因，郭平表示，美国连续多年的制裁，给华为造成非常大的困难，特别是消费者中的手机业务，因为手机的基带芯片需要强算力、低功耗、更小体积，这一点公司在获得性上仍然有困难。

此前，有消息称，华为正在组建芯片产线，尝试自主代工生产芯片，郭平在发布会上并没有对此给出直接的回应，只是说，“我们相信也乐意看到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参与到这个市场，我们也非常乐意看到他们的成功”。

华为在探讨手机可持续性解决方案的同时，也在拓展可穿戴、运动健康、全屋智能等新业务。StrategyAnalytics数据显示，华为2021年在全球可穿戴市场排名第二，市占率13%。在智能音箱市场排名第七，市场份额3%。但上述终端市场仍处于初期发展阶段，整体保有量无法和手机市场相比。

华为运营商业务在2021年收入2815亿元，同比降低7%，杨光对经济观察报表示，华为运营商网络业务在2020年的增速 0.2%，2019年增速3.8%，2021年中国国内5G投资仍在高位，华为的份额也相对稳定，7%的降幅确实有些超出他个人的预期。

对此，孟晚舟表示，这与运营商业务与全球5G建设的周期紧密相关，中国经过2020年5G建设高峰，到2021年有所放缓。根据中国三家运营商的2021年财报，中国移动5G投资1140亿元，中国电信380亿元，中国联通的投资数额没有公布。

杨光对经济观察报表示，2021年国内运营商的5G投资仍然处于高位，与2020年基本持平，未有明显下降。而且华为在国内5G网络设备市场的份额也较为稳定，所以中国国内5G发展的节奏，应该不是引起华为运营商业务收入下滑的主要原因。具体原因分析有赖于更详尽的数据披露。

郭平表示，运营商收入下滑也并非来自华为在芯片采购方面的限制，因为通信基站所需芯片的数量级远远比不上手机业务。他举例称，2019年，华为5G手机出货大概是1.2亿，如果是一个手机一个基带芯片的话，大概需要1.2亿只手机芯片。华为2019年大概交付基站是100万，如果每个基站需要1片的话，就是100万颗芯片。

华为在企业业务上，2021年收入1024亿元增长2.1%，相比2020年23%的增速，明显放缓。

在企业业务方面，郭平表示，华为组建了若干个军团，把华为5G、计算、云、场景化的应用相结合，更靠近客户，为客户打造出场景化的解决方案。例如，2021年华为成立了华为数字能源公司，这个数字能源公司包含智能光伏、数据中心能源、智能电动、站点电源和综合智慧能源业务。

一位来自华为的人士曾对记者称，2021年企业业务内部很多部门都经过了调整，包括领导和组织架构，相比消费者业务，人员和策略变动更频繁。过去，运营商业务是公司的立足点和技术基础，但是企业业务所面临的客户、市场、产品和研发方向，都和过去运营商业务有非常大的差别，加上现在面临的困境，公司给团队的时间太短了。

该人士称，这些挑战在于，过去华为的运营商业务只需要服务三家运营商集团及各地子公司，采用直销模式，产品方面持续供应和可靠性要求更高。如今华为面对政企市场，采用分销，增添了很多代理商伙伴，而且客户数量多，小而散，需求都是非常定制化的，需要华为提升对行业的理解和场景的认识，同时摸索出适合的管理体系。

研发的方向

华为要将这些收入投入何处？

郭平表示，华为现在面临先进工艺不可获得的困难。我们要生存，就必须加大战略投入，在单点技术领先遇到困难的时候要积极地寻求系统的突破。

根据发布会，华为的研发战略，是面向基础理论、架构和软件三个方向的重构。

郭平表示，第一，基础理论重构，即持续探索新一代MIMO和无线AI的理论和技术，进一步逼近香农极限（信息论的理论基础）。同时，也研究语义通信等新理论，尝试超越香农极限，为通信打开广阔的发展空间；第二，架构重构，即在通信领域，将无线和光的技术充分地协同，引入光电融合技术，解决无线超高频、超大带宽、超高速的问题，并突破未来芯片面临的工艺瓶颈，同时提升传统的以CPU为中心的计算架构等；第三，软件重构，虽然AI的爆发，对算力的需求急剧增加，但是硬件工艺的进步在放缓。华为为此提升了软件的优先级，梳理了基础软件的技术体系，通过鸿蒙、欧拉更有效地发挥多样化硬件的算力潜能。

杨光表示，通信行业确实面临基础理论的发展瓶颈，需要在基础理论方面寻求突破，这首先应该是学术界的责任，需要学术界更为广泛和积极的探索。华为作为一家企业，主要优势在于工程创新能力，也就是将一个创新的想法，用最快速度、最佳性价比去落地实现。在基础理论方面，华为可以利用自己的资金和工程经验优势，加强与学术界的合作，寻求理论突破。

在杨光看来，对于华为来说，如何运用系统和软件等技术研发，抵消芯片工艺的不足，是一个更为迫切的难题。郭平在发布会表示，在现今工艺不可获得，单点技术遇到困难的情况下，华为积极寻找系统的突破。比如用面积换性能、用堆叠换性能，使得不那么先进的工艺也能够持续让华为在未来的产品里面具有竞争力。

杨光表示，从28nm、14nm到7nm，芯片的制程工艺越先进，集成度越高、功耗越低，不同工艺的芯片的差距很难抹去，但是可以通过软件的改进、新材料和新工艺的应用弥补芯片硬件的差距。这种思路在智能手机上无法实现，但在无线通信基站上是可以的。“可是，这毕竟是一种补救性措施，对系统性优化能力要求更高，这是华为要比爱立信、诺基亚付出更多的地方，也意味着华为探索历程会很艰难。”杨光说。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沈怡然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