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着红毯的、布展线路长的，就是最值得观赏的。”近日，“大唐气象——上海图书馆藏唐碑善本展”在上海图书馆第一展厅举办。谈到此次展览的看点，策展人、上海图书馆研究馆员、碑帖研究专家仲威简明地划了“重点”。
上海图书馆馆藏25万件碑帖拓片，其中可称善本者3000余件，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在国内数一数二。此次展览选取自贞观至大中年间刻立的唐碑拓本，几乎涵盖整个唐代书法发展的关键时期，遴选唐碑善拓60多种，接近一半展品属于国家一级、二级文物。除上图镇馆之宝“四欧宝笈”之外，还展出多种宋拓本、孤本、初拓稀见本等国宝级珍品。
传世唐碑宋拓多集中在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皇甫诞碑》《虞恭公温彦博碑》，欧阳通《道因法师碑》，怀仁集王羲之书《三藏圣教序》，李邕《麓山寺碑》《李思训碑》，颜真卿《多宝塔感应碑》《大字麻姑山仙坛记》，柳公权《玄秘塔碑》等少数几种经典碑刻。展厅中，三排狭长展柜一字排开，展览动线超过120米，所展唐碑拓本不仅囊括书法史上的这些经典名篇，还充分展现唐碑拓本的文物珍贵性，更有宋拓孤本《岑植德政碑》（项元汴藏本）、明拓孤本《马怀素墓志铭》（顾苓藏本）等珍稀罕见的拓本一同展出，同时尽可能提供同一种碑刻不同时期的精拓善本，全方位高规格地展示上海图书馆馆藏唐碑善本。
“书法史上，唐代是魏晋以来又一座书法艺术创作和书法理论的高峰。我们学习书法，最重要的启蒙就是唐碑楷书。”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主席丁申阳说，亲眼见到这些善本格外亲切，被大唐法书中所蕴含的正大气象深深吸引。记者在展厅中遇到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唐代文学专家陈尚君，“亲切”也是他的第一感受，“做《全唐文》校勘，这些唐碑上的内容都是校过的。欣赏收藏有序的唐碑善本，更能感受到其中文化源流，生生不息。”
“中国人的文化离不开唐碑，唐碑不仅是历代藏家的最爱，也是群众基础最高的。”仲威说，从书法角度入手是欣赏唐碑最快捷的入门，即便没有专门习过书法，楷书的法度规范也是今人最熟悉的，可以说唐碑所代表的审美取向不用“科普”。另一方面，唐碑又有一定欣赏门槛，“碑帖是有故事、有文脉的，尤其是唐碑善本——一流藏家藏一流藏品，他们的一流‘朋友圈’又在这些藏品上留下题跋、印章。如果对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和他们的交往有所了解，那就多了一双欣赏的眼睛。”
以年度大展的形式“晒宝贝”是上海图书馆坚持多年的传统，在业内人士看来，此次唐碑善本展的文物级别，堪称国家级乃至世界级。“既有文物性，又有观赏性；既是文物，也是文献，同时是艺术品，碑帖是‘三合一’的。”仲威介绍，此次展出的唐碑善本既有近20年来发现整理的新成果，也有入馆60年来首度大尺度、大规模对外展出的，比如吴湖帆旧藏“四欧宝笈”。
清代中后期，文人逐渐转向金石考据和碑学研究，追求“金石气”成为书坛潮流。金石学家热衷于碑帖拓片的收藏鉴赏，一方面为了考订经史，另一方面也为了满足古物鉴定和编纂谱录之需，同时形成了以阮元、张廷济、吴云、陈介祺、潘祖荫、吴大澂、龚心钊、吴湖帆等为代表的私人藏家为主的碑帖鉴藏圈。凡唐碑善拓者，多经历代名家递藏、名工装裱、名家题跋，这次唐碑善本展也是一次对历代碑帖题跋、碑帖收藏家鉴藏钤印和碑帖装帧艺术的全方位展示，最终传递出博大精深的碑帖收藏文化。
仲威说，上海图书馆的善本碑帖收藏与上海的历史、文化、经济地位相匹配。晚清以来，资金与文物云集沪上，其中碑帖善本亦多半流通到上海。上图馆藏众多碑帖资源，并非偶然，可以说是旧时的碑帖藏家和碑帖商人共同孕育了这份特殊的海派文化遗产，交织出一部近现代碑帖收藏史。“分析上图馆藏碑帖，可以清晰看出古人碑帖收藏的标准，得出历代碑帖收藏的价值观，这次展览也是对金石藏家的眼光和境界的一次展示。”
“金石碑帖艺术是书法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高端、高雅的。当下，书法似乎更多地关注单纯的竞技比赛，尤其是年轻的书法爱好者，注重技术的锤炼、作品的打磨，有时忽略了书法内在文化的意义。当我们凝视、赏读这些金石碑帖时，心境重回安静。沿着碑拓的斑驳痕迹，沿着历代名家递藏、题跋的珍贵笔记，希望这份‘安静’和这些珍本背后所承载的人文学养与文化传统，得到更多更广的传播。”丁申阳说。
“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图书馆的责任担当和重要使命。‘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数千年来，中华典籍文献世代相传，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唐碑善拓中蕴含的开放创新的盛唐气象、唐碑书法典雅端庄的艺术风貌，充分展示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当代价值的永恒魅力。”上海图书馆党委书记楼巍说。
2005年、2019年，上图曾先后举办“翰墨珍拓——上海图书馆藏善本碑帖展”“墨彩斑斓 石鼓齐鸣——石鼓文善本新春大展”。今年，一批国宝级碑帖善本同时展出，是对上图唐碑碑帖善本的“大阅兵”，也是我国优秀书法艺术的“大展示”、历代碑帖装帧文化的“大推广”，更是对历代碑帖收藏家的致敬，充分展示海派碑帖收藏、海派金石文化的魅力。
为配合此次展览，上海图书馆编撰的《大唐气象——上海图书馆藏唐碑善本》一书在开幕式当天首发。展览期间，上海图书馆与上海市书法家协会联合举办“大唐气象——上海图书馆藏唐碑善本线上竞临活动”。据悉，本次展览将持续至11月14日。
文/上观新闻记者 施晨露
图/上海图书馆 施晨露
编辑/崔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