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又到了一年里“家味儿”最浓的时候。《天天副刊》专栏版在一个220人的读者微信群里,发布了小小一则征文,十天中就收到了百余篇投稿,“家的味道”于是在至情至性的词句间升腾。
由于版面有限,这里仅撷取了其中五篇来稿,更多“美味”,会陆续见于北京青年报客户端的人文频道。
岁月洪流间,总有一缕家的味道让我们平静。一箪食,一瓢饮,处处氤氲着亲情眷恋。此生至爱的家,用多少文字书写都不够。佳节将近,祝每一个回家的人幸福。
年货的味道
李笙清
进入腊月起,乡村里开始忙碌起来,杀年猪、干渔塘、打糍粑、磨豆腐,添置新衣新鞋、小孩的零食、过年待客的烟酒副食,应付耍狮子、舞龙灯、采莲船上门祝福时的香烟、红包,祭祀用的香烛,吃团年饭和辞旧迎新时燃放的鞭炮,装饰门庭的门神像和年画……家家户户置办年货,为过个热闹年做着各种准备。在我心里,年货是有味道的,甜润中渗透着苦涩,苦涩中渗透着温暖。
在我读小学二年级那年的重阳节,父亲在建筑工地做活时不慎掉下脚手架,重重地摔在一块水泥预制板上,腰椎严重受损。家里花光了微薄的积蓄,还背了一身债。住院二个多月后,再也拿不出钱来继续治疗,父亲只好回到家里,采取看跌打的保守疗法,由此落下腰椎弯曲的毛病。
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准备腊月里杀的年猪也贱卖给了猪贩子。眼看春节临近,小镇上满街都是打年货的人,大袋小袋地往家里拎,我们家却冷冷清清,还在为无钱购买那些中药、膏药、跌打丸发愁。
以前每到腊月里,母亲都会给我们兄妹5个每人做一双新棉鞋,然后将我们一个个拉到裁缝铺量尺寸,每人做一套新衣,还买回一些副食、鞭炮和玩具,让我们开开心心过年。可那年却什么也顾不上了,不但新鞋、新衣没影儿,连一片腊鱼腊肉也没有腌制。家里准备的年货少得可怜,只是用夏日里晒好的阴米炒了一些炒米,熬了一锅麦芽糖,杵了一缸糍粑,再炸了一小坛玉兰片和麻花。
腊月十八,邻居刘伯家杀年猪,请爷爷过去帮忙,酒后带回几斤猪头肉。母亲将它们腌制在瓷缸里,家里总算有了一刀腊肉。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住在渔村里的外公家干鱼塘,让舅舅送来两条大草鱼。母亲舍不得吃,将它们开膛除去内脏,不剖鳞,以利于存放到除夕那天做团年饭用。第二天,镇民政办送来大米、食用油、鸡蛋、挂面和年画、春联,还有50元慰问金。原来,得知我们家的情况后,镇民政办将我们家定为苦难帮助户。此后一连几天,陆续有亲戚和邻居以拜早年的名义送来鱼肉、副食、烟酒等过年物资。我们家的年货开始充裕起来,有的长辈还硬塞给我们压岁钱……
大年三十,当鞭炮在户外的雪地上炸响时,我们家的年夜饭开始了。虽然没有穿上新衣新鞋,但嘴里吃着香喷喷的菜肴,兜里揣着压岁钱,我们兄妹还是开心地度过了那年的除夕。转眼间,四十余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那年的春节,想起好心人送来的那些暖心的年货,就感觉到有一丝苦涩而又甜蜜的滋味,在唇齿间温馨的弥漫开来。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