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鹏

北京的冬天，能解馋管饱的吃食，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算是其中之一。现在有羊肉泡馍的馆子已经有很多了。在我脑子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北京新街口内的老西安饭庄。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要骑车路过老西安饭庄门口，看见他家伙计早早地就开始忙活起来，从后厨散出的热气甚是热腾，尤其冬天，熬制羊肉的热气比团雾还浓，阵阵羊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面闯。

那时候还是穷学生，吃不起，第一次吃泡馍还是上班后的记忆。

老西安饭庄偌大的泡馍馆，人多的时候那是要挤着坐的。尤其冬天，挤挤还暖和。注意，一定要精品羊肉泡馍啊，并不是因为“精品”二字，而是有个中缘由的——可以通过男孩或者女孩掰馍这个看似简单的吃前序曲，观察身边爱人的内在品性——因为掰馍这个过程，极其考验一个人的耐心与认真。

你看，年轻的小情侣交钱领了大碗和馍，两个人挤着、闲扯着，慢慢去把一个死硬的熟面疙瘩掰碎掉。如果他或她慢条斯理将硬馍揉搓得跟小指甲盖一般，慢慢填入碗中，那此人必定是个吃货行家，此处说“吃货”并没有贬义，但凡会吃的人，生活情趣必然高，懂得人生美好，知道如何去体会生活的快乐，哪怕吃碗泡馍也要是那么回事儿。也有的人，将一个二两硬馍三下五除二就掰好了的，我们并不能说他或她做事简单粗暴，但粗线条的人做事大多是如此，性格直率，生活上对于吃的细节讲究不多。

等掰完硬馍交与服务员，工夫不大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馍就端上来了。好了，第二个观察就来了！观察什么？吃相，观察饭桌上的吃相，是最简单的考量人教养的方法，因为“吃”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素质和背后的家庭教育。观看一个人进食，既兴奋又八卦，还带着点私密的偷窥感。

在我以为，如果爱上一个人，务必去吃一次羊肉泡馍，为什么这么说？其实，简单地吃一碗羊肉泡馍，就能大差不差“交代”出两人未来关系的发展。你看，掰馍的过程中，女孩一般手指柔弱，难免承受不住仔细掰馍的力道，那就看男孩是否会真的关心，能够代劳了。吃馍的过程中，鉴于泡馍的分量以及羊肉的油腻，吃到一半，小伙是否能够分担，或者就此浪费……诸多细节就不一一赘述了。

依我看，无关男女老少，大口的吃喝才能感受到泡馍中肥瘦正好的厚片羊肉，和浓浓羊汤浸泡后的硬馍轮番刺激味蕾带来的享受。对北京人来说，一个是吃泡馍，一个是吃炸酱面，必定是怎么痛快怎么来，要像吃个泡馍也故作文雅，那就有些装样子了。

我觉得，饮食和性，正是人类最难以克制的两种动物性冲动。吃本身就是一种原始行为，吃相无非表现一个生物对自身生存的重视程度，吃相越“难看”，越能表现一个人对生命和人生的乐观态度。如果过分追求表面的“扮相”，甚至想从“扮相”来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判断看法，倒是对人生的一种讽刺了。

冬天的北京漫长，在有风且冷的日子，吃一碗羊肉泡馍，真是享受！至于我观察的是不是那么回事儿，走！吃碗羊肉泡馍去吧，不妨在吃的过程中自己慢慢去观察和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