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期，稳就业是一个长期命题。

2024年1月17日，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值为5.2%，比上年下降0.4个百分点。2023年农民工总量达到29753万人，比上年增加191万人。

其中，2023年12月，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1%，比上月提高0.1个百分点，不包含在校生的16-24岁、25-29岁、30-59岁劳动力调查失业率分别为14.9%、6.1%、3.9%。

国家统计局局长康义在2023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今年的就业形势，总的判断是压力依然存在，部分群体、部分行业就业的结构性矛盾问题仍会比较突出。

1月中旬，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了一些城市劳动者、企业家以及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从个体的观察窗口回溯2023年的就业图景，除了新能源等新兴行业就业者较为乐观，大多数行业尤其是传统行业就业者仍然在等待就业市场进一步回暖。

步入2024年，积极因素也在出现，经济、产业的发展会带动整个就业形势的好转。“随着经济回升向好，产业转型升级加快，稳就业的积极因素也在不断积累，我国就业形势有望保持稳定。”康义在发布会上表示。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副教授、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张成刚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当前就业难的核心是需求不足的问题。供需不匹配也存在，但不是就业的主要问题。经济转型是长期趋势，在坚持发展新兴产业、推动经济发展模式整体转型的同时，应该让旧的经济增长动能依旧发挥作用，特别是在稳就业中发挥作用。

新兴产业增加就业机会

日前，中央财办有关负责同志在人民日报推出的“政策问答·2024年中国经济这么干”专栏上提出，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要打造新型劳动者队伍，包括能够创造新质生产力的战略人才和能够熟练掌握新质生产资料的应用型人才。

张铭是新能源相关专业的毕业生，虽然他本硕均毕业于双非院校，但行业的快速扩张加上个人的表现突出，让他顺利拿到了新能源行业的工作机会。

张铭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自己目前发展很好，对企业提供的薪资待遇很满意，因为看好行业前景，未来自己还有进一步深造的打算，“从就业经历上看，还是要自己非常努力，这种行业都成佼佼者了，机会就来了。”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3年，电动载人汽车、锂离子蓄电池和太阳能电池等“新三样”产品出口首次突破万亿大关，产业的较快发展也增加了对相关人才的需求。

据猎聘大数据研究院日前发布的《2023年度就业趋势数据报告》，中国新能源汽车产销两旺，相关赛道就业优势突出，汽车销售、汽车底盘工程师、汽车研发/项目管理、汽车电子/电器工程师等职位都是热招职位。

李枫是流体力学专业的硕士生，在校招中被一家做新能源相关机械设备的企业录用，职位是算法工程师，他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真正就业后发现，要把学校里学到的专业理论知识顺利地转化为工作上的实际助力并不容易，“这是一个考验耐心的过程，我需要不断向前辈学习。”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就业问题可以从短期和长期两方面看，短期是每年大学生毕业生就业都面临严峻的就业形势，长期性问题涉及人才培养结构、人才培养质量和社会需求脱节。”

高技能人才缺口问题持续已久。据《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预测，到2025年，全国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人才缺口近3000万人。我国制造业转型也面临巨大的高技能人才缺口。

在熊丙奇看来，无论是本科院校还是高职院校，职业教育实际上存在低质化的问题，很多职业院校合作的企业都是低端的企业，并不是当前快速发展的高端制造业，“例如汽车维修专业，学生学习维修的案例仍然是桑塔纳，如果在学校就上手培养学生维修特斯拉等新能源汽车，学生进入社会就能快速适应产业变化需求。”

企业也更加重视技术类人才，重视技术的更新迭代。浙江传化涂料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殷民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2023年企业主要通过人才结构的调优置换，提升人岗匹配效率，也通过业务流程的梳理优化，实现一岗多能，重点增加专家型人才。2024年会重点做强做优技术队伍，加大专家、优秀应届高校毕业生等战略性人才投入，科技人才队伍占比提升不少于1个百分点。

农民工等待就业市场回暖

企业对新技能人才的需求正在催生新的就业市场，但旧有的就业市场仍然是吸纳就业人口的主力军。杭州的下沙是杭州向东拓展的重要区域，随着城市建设带动建筑业等相关产业发展，产生对各种工人的大量需求，从而催生了零工市场。

1月18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来到下沙零工市场，越靠近十号大街大圆盘，发现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高楼大厦相对变少，一片大空地出现。据在大圆盘附近等工的刘杨介绍，在晴朗的早晨，这里可以聚集超过100名寻找零工的工人，他们中的许多人依靠这样的日结工维持生计，虽然工作不稳定，但总能找到机会。

在这个零工市场，工人们主要寻找体力劳动的日结工作，例如搬运、卸车、包装快递，但建筑行业下行的大潮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刘杨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大多数时候，竞争非常激烈。”

下午时分，零工市场的人并不太多，一位从江西来杭州打工的工人提到，尽管在下沙这边有时工作机会并不多，但他愿意做任何可得的工作。

2023年，全国农民工总量29753万人，比上年增加191万人，增长0.6%。其中，本地农民工12095万人，下降2.2%；外出农民工17658万人，增长2.7%。农民工月均收入水平4780元，比上年增长3.6%。

张成刚在2023年针对北京、郑州、杭州与深圳四地零工市场进行了调研。他表示，大家普遍反馈虽然2023年7—8月期间还有一些零活可干，但之后工作机会越来越少。随着农忙结束和天气逐渐寒冷，又有一批劳动者涌入日结工市场。

临近年底，季节性因素对招工也有影响。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走访钱塘区综合性零工市场时，工作人员表示，年底零工市场都会冷清一些，过完年尤其在元宵节之后，大家都出来找工作了，零工市场会热闹一些。

为了帮助农民工就业，近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共青团中央、公安部等10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开展2024年“春暖农民工”服务行动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要求各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局）以及相关部门对春节期间农民工服务保障工作作出安排部署。

《通知》要求，充分把握春节前后农民工换岗求职高峰这一时段的特殊性，结合“春风行动”、就业援助月、防止返贫就业攻坚行动等，充分利用线上线下渠道加强农民工就业服务，加大对脱贫人口就业帮扶力度，组织开展专场招聘会、“直播带岗”等活动，确保春节后农民工就业基本稳定。

也有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已经提前开始招工。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义乌改变了以往节后赴外招工模式，提前一个月谋划，2023年12月初就开展春节期间企业用工情况调查，元旦前就派出工作组远征接工。1月6日，4辆载有177名怒江籍务工人员的“就业大巴”抵达义乌，这些劳动者将分流至5家企业就业。

在张成刚看来，新能源和高端制造业都不是劳动密集型行业，短期内对就业的吸纳无法和传统的房地产行业相提并论。因此，即使新兴产业顺利发展并形成一定规模，依然需要社会其他行业吸纳劳动力。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先立后破”，就是要在努力发展新兴产业、推动经济发展模式整体转型的同时，让旧的经济增长动能依旧发挥作用，特别是在稳就业中发挥作用。

“高新产业带来了更高的生产效率，就业的教育和技术门槛也会提高，自动化和人工智能会逐渐取代中等技术的劳动者。由于产业快速调整，教育培训系统在短期内无法调整到位，造成了结构性矛盾。长期来看，还是需要继续推进教育体系改革，推动产学研结合，适应产业升级方向。另外，还是需要大力发展服务业，以吸收更多相对技能缺乏的劳动者。”张成刚说。

（应受访者要求，张铭、李枫、霍亮、刘杨为化名）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