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浙江明牌珠宝收到深交所发来的关注问询函。

关注函的缘由是，2月3日晚间，明牌珠宝披露，与绍兴柯桥经开区管委会签订《投资合作框架协议》，将投资100亿元建设光伏电池片“超级工厂”项目。深交所要求明牌珠宝2月10日做出书面说明，并对外披露。

两周多时间过去了，明牌珠宝对监管的询问却是一拖再拖，先是申请延期到2月17日前回复，到期未披露后接着再次申请延期，表示争取在2月24日前完成回复和披露。2月24日，没有如约而至，股民看到的又是一次申请延期公告，明牌珠宝表示努力3月3日前完成回复。对此，股吧有股民调侃称明牌珠宝可能是想让股价再涨会。

蛇吞象

作为一家主业是珠宝饰品的上市公司，投资100亿元跨界光伏产业，这背后让人陡生疑问的不仅是跨界的难度，如缺乏人才、技术和市场的储备，还有捉襟见肘的资金何以能支撑这笔巨额投资。

近三年来，明牌珠宝的盈利能力一直不佳。2023年1月31日发布的业绩预告显示，公司2022年归属净利润预计亏损0.95亿元-1.4亿元。2020年公司的归属净利润-2.57亿元，2021年是近三年中难得盈利的一年，净利润1.37亿元。三年下来，预计整体亏损超2亿元。

在公布投资光伏后，明牌珠宝的股价开启了一个短暂上涨趋势，截止2月23日上午收盘，公司总市值40.29亿元。

2022年三季报显示，公司货币资金余额为11.07亿元，期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为 7.55亿元。

无论是从那个财务角度来看，明牌珠宝进军光伏产业都像一场“蛇吞象”的游戏。

为此，深交所要求明牌珠宝说明上述投资是否具有可行性、说明可行资金的来源以及所需融资成本，还要进一步说明是否存在迎合热点炒作股价的情形。

实际上，回到光伏产业本身，这个行业的生意也并不好做。有媒体统计，2022年A股有近70家上市公司跨界光伏，这些企业的2022年的业绩合计预亏超过百亿元。跨界光伏的养猪龙头正邦科技预计2022年度期末净资产为负值，面临退市风险警示。

即便有了前车之鉴，明牌珠宝依然头铁要入局光伏。

业绩平平

公开资料显示，明牌珠宝创立于1987年，总部位于浙江绍兴，由珠宝大亨虞阿五创立。

虞阿五年轻时从过政、经过商。1987年，47岁的虞阿五再创业。彼时，他听说，上海老凤祥正在寻求亚金生产合作伙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就创办了明牌珠宝首饰厂，帮老凤祥做贴牌加工。到1993年，明牌珠宝的销售业绩，已经是浙江销量第一、全国前五。

1994年，面对国内铂金首饰首饰的空白，虞阿五的儿子虞兔良决定将铂金引进中国。他花高薪从日本请来7位珠宝铂金专家，实现中国首条铂金生产线的落地，打造了国内第一款铂金饰品。1999年，虞阿五将集团正式交给虞兔良接管。到了2001年，明牌珠宝则稳占铂金首饰市场1/3市场份额。

2011年，明牌珠宝成功于深交所挂牌上市，股价一路飙涨，虞阿五父子由此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排第99名。但上市没多久，2014年，明牌珠宝便卷入到私募大佬徐翔股价操纵案，家族减持套现10亿多元，董事长虞兔良及董秘曹国其则被指参与其中。随后，虞兔良免职，将近80岁的老翁重新出山，携手孙子虞豪华参与公司日常经营管理。

2014年被业界认为是黄金珠宝行业的拐点，这一年，珠宝行业结束了享受20多年的国内市场消费升级带来的红利，大部分上市公司业绩增长乏力。

明牌珠宝在2013年营收达到85.6亿元的高峰之后，在2014、2015年连续两年同比下滑。此后多年，业绩表现一直平平，净利润长期在亿元以下。

2022年中期报数据显示，三大主营业务黄金首饰、铂金首饰、镶嵌首饰均出现营收下滑、毛利率下滑。

在市场占有率上，与同行相比，明牌珠宝的规模只能算上是中等。2022年上半年，周大福珠宝、老凤祥的门店数量均在5000家以上，而明牌珠宝只用“近千家自营门店、加盟店、经销网点”。盈利能力上，毛利率长期在10%左右，周大生、潮宏基一半。

值得注意的是，明牌珠宝在经销商管理上也是漏洞、弊病不断，给自身造成巨大经营损失。根据其公告，2016年，明牌珠宝曾遭遇平遥县西关恒祥金店诈骗，涉案应收货款4386万元。2019年，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裁定书》显示，主要诈骗份子王某和周某无可供执行的财产，也就是说这笔价值高达4000多万的款项“鸡飞蛋打”了。

明牌珠宝与另一重要经销客户星光珠宝有限公司也存在债务纠纷，涉及金额超2000万元。2022年7月，星光珠宝阜阳公司被曝被曝出涉嫌集资诈骗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在2022年上半年的前五大应收账款客户中，如北京福都来商贸有限公司、武汉百福珠宝首饰有限公司、凤台县城关镇千之祥珠宝首饰店均被法院多次强制执行或已注销。

跨界败局

在宣布跨界光伏之前，明牌珠宝也曾多次跨界，相继进入过银行业、房地产中介行业等，这些跨界，苦果居多。

2015年，明牌珠宝子公司浙江明牌卡利罗饰品有限公司以3.09亿元收购瑞丰银行4.32%的股权。瑞丰银行于2021年6月上市，此后股价不断上涨。明牌珠宝能在2021年扭亏为盈，瑞丰银行功不可没，公允价值计入贡献了3.43亿元。

然而，成也瑞丰，败也瑞丰。2022年瑞丰银行股价大幅下跌，明牌珠宝的股权投资亏了1.32亿元，受此牵连，明牌珠宝2022年业绩预告为亏损。

如果明牌珠宝跨界银行业用忧喜参半来形容，那么进军房地产中介行业则是实打实掉进了“深坑”。

2022年11月11日，明牌珠宝发布了一则公告，公告称公司遇到了合同诈骗，公安机关已经刑事立案侦查，涉及的企业是明牌珠宝投资的苏州好屋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以“全民营销”概念异军突起的好屋中国，成立于2012年的苏州，由地产老将汪妹玲创建，业务覆盖新房电商、二手房交易及大数据信息服务。

在2014-2015年那波热钱席卷下，好屋中国、房多多、吉屋等一众房产电商平台成为投资人眼中的香饽饽。彼时，全国楼市大热，明牌珠宝豪砸7亿收购了苏州好屋25%股权，计划打造“珠宝互联网+”平台。

本次收购签有对赌协议，苏州好屋主要股东汪妹玲、严伟虎等承诺2016年度、2017年度、2018年度苏州好屋公司实现净利润分别为1.8亿元、2.5亿元、3.2亿元，承诺盈利数总和为7.5亿元。

现实却比预想的糟糕，2016年9月底以后，部分城市陆续出台楼市调控政策，2017年调控进一步加码。2016年，好屋中国实现净利润仅大约1.3亿元，比对应的对赌业绩1.8亿元少了近5000万元。2017年，好屋中国的净利润为1.45亿，距离所承诺的2.5亿元差距进一步拉大。2018年，实现净利润1.89亿元，距离承诺1.31亿。

根据协议，对赌落空，好屋中国股东要向明牌珠宝缴纳补偿款。那几年，明牌珠宝的非经常性损益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上述业绩补偿款。但截至目前，明牌珠宝仍未收齐苏州好屋的业绩补偿款。

2019年，苏州好屋开始出现净利润大幅下滑，全年实现净利润6797万元，同比下降63.8%。2020年、2021年，苏州好屋出现亏损，两年累计亏损超3.3亿元。为此，明牌珠宝在2019年、2020年分别计提了1.78亿元、3.04亿元的股权投资减值准备，进而对业绩造成了影响。对于计提减值，年审会计师给出了保留意见，称无法获取合理性、公允性的审计证据。

2022年11月，明牌珠宝及董事长虞阿五、总经理兼代董事会秘书虞豪华（虞阿五之孙）、财务总监俞可飞仍收到警示函。据警示函，经证监局现场检查发现，苏州好屋存在包销项目成本跨期确认的情形，导致公司2017年至2021年财务报告披露不准确，造成信披违规。

实际上，在并购前后，苏州好屋的财务指标就出现过前后矛盾的情况。

明牌珠宝2015年的一份公告称，苏州好屋2014年的营业收入、净利润分别约为6.5亿元、2338.14万元；2015年前三季度营业收入、净利润分别为5.87亿元、4001.12万元（未经审计）。而2016年的另一份公告却又称2014年营业收入、净利润分别为为4.74亿元、479.84万元；2015年全年分别为5.65亿元、249.64万元。前后两版财务数据差异很大，后来披露的数据较之前的有大幅度减少。

从投资之初的豪气干云，到眼下的即将对簿公堂，明牌珠宝跨界房地产经纪业务，可以称得上一场大败局。由此，不得不让投资者担忧，以当下的管理水平，明牌珠宝能跨界做好光伏产业吗？

文/惠生  

图片/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