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新娘子揭盖头似的，红色的锦缎从一块石碑上缓缓拉开，石头上三个楷书大字“青鸟园”，引来周边居民的阵阵掌声。9月22日下午，在东北二环外的西坝河南路旁，体育健身公园青鸟园在揭牌仪式后，迎来了第一批客人。这座公园的改造以及周边的环境整治让居民盼了太久。

多年来，这处三角地里自发形成的露天集市一直是属地朝阳区和平街街道的治理难点，大量无照游商的聚集让执法人员“寡不敌众”。规模夸张的占路经营造成行车走人都困难，噪音、环境问题更是被居民频频投诉。权属分散、管办不统一是乱象难治的核心。如今，非法的露天集市不仅被彻底取缔，这里还如民所愿还绿于民，多年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探访

青鸟园开门迎客

9月22日下午，青鸟园开园了。周边居民迫不及待进来逛逛。有的居民一边走一边向记者介绍公园改造之前的情况。“嚯，这里都种上花草了，以前这块都让人踩成黄土地了。”园子里的绿植、新塑胶跑道、新设的长椅，居民看了都说贴心，长廊里还悬挂着运动小贴士，拉满体育健身的氛围。

“这是哪块儿来着……”沿着塑胶跑道走了不到半圈，介绍情况的居民怔住了：变化太大，记忆和现实有点对不上号了。眼前绿植环抱，高树矮草错落有致，每走几步就换了景致，拿起手机就能锁定一张“大片儿”。

直到再转过几个弯来到一棵大树前，居民的记忆才重新清晰起来。这是一棵超过百岁的挂牌古树，在和平街街道辖区内屈指可数。“挺庆幸的，过去这里的露天集市这么乱，还好这棵古树没受伤害，它可算是公园里的‘明星’了。”

往昔

公园变鸟市“千人踩万人踏”

“益愿狎青鸟，拂衣栖江濆。”自古青鸟一词频频出现在文人墨客的诗词当中。在我国的传统文化里，青鸟象征着幸福，被誉为幸福使者。新建成的体育健身公园取名青鸟园，不仅因为美好的寓意，还因为这块三角地与鸟结缘早有历史。

熟悉情况的居民说，这块三角地原是老城墙根下的一块洼地，喜好养鸟的、贩鸟的人多聚集到这里，于是很早便有了鸟市的雏形。时过境迁，这块洼地成了和平街街道辖区最南端的三角地，这里也曾建起过一座小公园，但鸟市一直延续了下来。平日里贩鸟的人慕名而来，爱鸟的老人频频光顾，小公园及周边的道路成了贩鸟的早市，也逐渐成了城市升级和治理的掣肘。

不止是贩鸟的，露天鸟市形成一定规模后，更多类型的游商开始向三角地靠拢，卖生活用品的、卖文玩的、卖小吃的……三角地及周边道路“淹没”在了连绵不断的地摊儿里。清晨有早市，晚上有夜市。属地街道粗略统计，赶上周末高峰期，这块仅有4000多平方米的三角地和周边的道路上，无照游商加上看客能有300人左右。

然而，地摊儿的热闹严重影响了周边居民的生活，首当其冲的是砖角楼南里4号、7号、8号楼。居民张先生回忆，治理前，家门前的几条路交通拥堵不堪，上百辆拉货的电动三轮车把便道、非机动车道占得满满当当。开车通过这些路段更得小心，有些地摊儿竟然摆在了机动车道上。“要赶上执法，这些游商就会把货物藏到各小区的门洞里，挤得我们都没地方下脚。”

要说游商聚集最多的地方，还是三角地里的小公园。“千人踩万人踏”，居民说，护栏上挂满了鸟笼，园子里的矮灌木铺上木板、布帘子就成了货摊儿，绿地被踩成荒地，园子里的中心花园被毁得几乎消失了。

在居民眼里这里已经不是公园，而是露天集市的“核心区”。早市散去满地都是垃圾，长椅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等夜市的游商，长椅下头大包小裹全是货物。

困局

辐射5个街道 游商在其间乱窜

7年前，周边居民就曾向记者举报，记者也是第一次探访了这块三角地。当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早市纷纷扰扰，旁边执法人员不少，可只是看着，没有上前管的。

从行政区划图上看这块三角地，它位于和平街街道辖区的最南端，且处于一处犄角，“粘连”了其他辖区。由于游商的经营范围扩大到了周边多条道路，所涉及的街道多达5个。

游商根据这个位置优势琢磨出了“战术”，只要能辨识前来执法的是哪个街道的就好办。他们在多个街道的辖区范围“打游击”，只要“跳”过了界，执法工作就不便开展。这个老大难问题困扰了周边各街道多年。

记者从和平街街道了解到，2020年这个露天集市到了必须要彻底治理的时候。一方面，游商越聚越多，周边居民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属地接诉即办工作面临着巨大压力；另一方面是出于防疫的需要。据调查，来此聚集的商贩不少是从远郊区赶来的。这么频繁的人员流动，露天集市里人员这么密集，存在疫情传播风险。一旦发生问题，连流调信息都难溯源。

“联合执法一开始起到了一定效果，但很快也出现了新的问题。”和平街街道综合行政执法队副队长贾硕宁张摊开手掌打了一个比方，“手掌心的部分是三角地，几根手指头代表三角地和其他街道辖区相连接的道路。”一开始，因为联合执法，游商发现路面上的执法人员多了，确实有忌惮，但很快就改变了“战术”。“毕竟‘手指’面积小，其他辖区的执法人员盯住‘指根’后，就能把游商堵在外面。但是‘手掌’区域大，游商仍有周旋余地。”游商发现这一“秘诀”后，干脆全部集中在“手掌心”里转起了圈子。

“我们在三角地劝阻游商，他们就躲到小区去，我们到了小区他们再转回来。”贾硕宁拿手机的计步功能算过，现场执法时，在这片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弹丸之地里，光是和游商兜圈子，一上午就能走2万多步。

不断和游商周旋，反复讲理讲法，嗓子都哑了。即便如此，执法人员仍在坚持，有住得远的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往这片三角地赶，常态化巡查执法检查从未停歇。慢慢地，属地街道终于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破局

统一责权才是关键

在青鸟园里，左家庄路的道标、和平街街道的老通告牌、东直门变电站的标识……诸多保留下来的老元素透露出过去权属分散的痕迹。

权属分散、管办不统一是什么意思？和平街街道综合行政执法队队长龚永斓说，加大执法力度，要借助的不仅是综合行政执法队一个部门的力量，但是这块三角地的管理权属特别分散。“比如，我们想通过增加摄像头提升技防力量，但公园的管理权属不在朝阳区园林绿化局。这里的治安、交通、绿化、设施等等各方面权属分散在周边各地区、街道。”

“市区两级的高度关注，是解决难题的转折点。”和平街街道办事处主任关进国说，经过调度协调，今年5月，三角地里这个公园的管理权正式移交朝阳区园林绿化局。与此同时，朝阳区将公园移交和平街街道全权管理。此后工作机制逐渐捋顺，属地街道累计投入200余万元，出动执法人员3000余人次、车辆600余台次，开展综合执法62次，批评教育和劝阻摆摊设点人员2000余人次……彻底取缔了露天集市，困扰多年的治理难题终于破解。

提升

二环路增添一抹可亲可近的新绿

露天集市“退潮”了，但三角地里的小公园仍然满目疮痍。这座公园该如何提升？对于属地街道来说，既要恢复它的盎然生机，也要通过重新规划布局真正还绿于民，不给非法经营问题留有反弹的空间。

这些年随着二环路绿带的建设，城市森林公园概念深入人心，沿着二环路城市慢行系统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抹绿不仅能远观，市民还可以步入这片城市森林中。属地街道认为，要让居民意识到这片绿是属于大家的。

二环路的美景给属地街道的相关工作带来了灵感，同时结合民意，建设体育健身公园的思路明确了，二环路旁由此又多一抹可亲可近的新绿。此次公园总改造面积为4927平方米，园内环形塑胶跑道501平方米，特意选用了舒适度较高的弹力材质，可以保护在此运动健身的老年人，减少运动伤害；中心花园恢复了，园内还进行了绿化改造，改造面积达到4076平方米，种上金娃娃萱草、鸢尾、月季、丹麦草……绿植的种类也丰富了许多；增设了30盏照明灯，其中景观灯10盏、草坪灯20盏；休闲长椅增加了8套，一改过去集中连片的设置，将长椅分散在园中各处，让游园的市民随时有歇脚的地方。

居民故事

一幅没有落款的书法作品

公园一角的石碑之上，镌刻着“青鸟园”三个楷书大字，落款是和平街街道办事处。这石碑是就地取材的，而上面的三个字是和平街街道辖区居民杨润举题写的。

今年79岁高龄的杨润举是知名书画家，就住在和平街街道辖区里。公园开园之前，社区特意求杨润举的一幅字。老人听了公园改造的前因后果，非常激动，他说自己是一名老党员，街道、社区为民造福，他当然想贡献一份力量。

青鸟园开园前夕，杨润举“超额”完成了任务，他给街道拿去了五幅字。这五幅字老人足足写了两天，写的都是“青鸟园”，但却用了楷书、隶书、篆书、行书、草书五种书体，让大家来挑选。

最终楷书“胜出”，原因是比起其他书体，楷书更大众化，谁都能一眼认出来，把这样的字刻在石碑上，可以增加新公园的辨识度，也能让青鸟园成为周边地区的一个新地标。

石碑上的“青鸟园”下方，杨润举再三要求不留自己的名字，非要留下和平街街道办事处几个字。他说，石碑可供刻字的面积不算大，这有限的空间里，要让游客都知道这样的好环境是谁带来的。

这两天到青鸟园休闲散步，杨润举发现公园西边还有一块小石碑，他说如果将来有合适的机会，也想在这块石碑上留一幅字。眼瞅着来公园遛弯儿的老人越来越多，“我想，就写‘长寿’吧。”

编辑/彭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