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记者1月9日了解到，湖北省武汉市医生艾芬在其微博上晒出多张明细表格，表格抬头为“X年借支季节性工资台账”，并称“爱尔眼科，行贿中国”。网友认为这是爱尔眼科给予介绍患者去该院治疗的回扣。而疑似涉事的宿迁爱尔眼科医院一名高管回应称，所谓的回扣在医院就是转介费，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

医生艾芬微博连日晒爱尔眼科疑似回扣方案及明细

近日，微博认证为“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的艾芬在微博晒出多张图片，涉及到江苏范围内多个县市区的医生、公职人员、社会人员。

北京青年报记者注意到，而抬头为“2019年借支季节性工资台账”的表格显示，该表中不仅有患者姓名、手术日期、病种、手术费等，还有所谓“转介人”的姓名、职务、开户行、卡号等信息，而其金额一栏更是从200余元到2000余元不等。这记载有68笔记录的表格，涉及的“金额”总计超10万元。

这样的表格，艾芬还晒出了另外三张，单笔涉及金额从几十元到2000多元不等，时间集中在2017年至2019年。四张表格总共累计的金额约为30万元左右。

而在微博中，艾芬为这些表格配的文字是“爱尔眼科，行贿中国”。网友认为，艾芬晒出的应该是爱尔眼科付给介绍患者去该院治疗人的回扣，也是就表格中所谓的“转介人”。而这些“转介人”中，以多家医院的医生占了大多数。

不仅如此，1月9日，艾芬还晒出了另外一组表格，涉及医院为玉林爱尔眼科医院。涉及的内容是所谓“营销政策”，详细明确了网医转诊“公立医院标准”“村医标准”以及其他人员的奖励政策标准。其中，给予医生的“奖励”额度最高，仅手术费用就达万元左右的飞秒激光，介绍患者来的医生可以拿到患者实际消费的10%。

爱尔眼科一医院高管称回扣是普遍现象 律师称或涉商业贿赂罪

对于上述表格的内容，有网友提出难以判断真假。不过，有媒体称，上述表格明细中有3人接受采访时称，拿回扣一事属实。2019年被人举报后，相关部门已处理，他们已退还回扣。

艾芬表示，有爱尔某离职高管告诉她，爱尔打造了一个全社会回扣系统，学生来配镜和近视手术，班主任有回扣；公考生来手术，培训机构有回扣；公立医院患者被转介绍来手术，转诊医生有回扣……

对此，有网友评论称，多少人拿了回扣拿了多少不是重点，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其中有多少不该做手术的患者，因为相关人员在利益驱动下，诱骗患者做了绝不该做的高价手术和治疗。

而宿迁爱尔眼科医院一名高管回应媒体称，所谓的回扣在医院就是转介费，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在很多医院的医生之间都存在。

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相比于一些国家明确医生转介是禁止收费或拿回扣的，但我国对此没有明确规定。而对于医生拿回扣一事，部分被认为是职业道德和腐败问题，但是律师张锐表示，医生收回扣在某些情形下是有可能构成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的。如在公立医院从事管理行为的医务人员，由于其身份属于准国家工作人员，其行为属于公务行为，因此其收受回扣的行为构成一般受贿罪。而普通医生则有可能触犯商业受贿罪。相对应的，付给上述人员回扣或涉嫌行贿或商业贿赂罪。

记者注意到，近些年来已经有医生收回扣被判刑的相关判例，定罪与否主要看涉及的金额以及产生的影响。

爱尔眼科上市十余年扩张19倍 近些年研发支出不足2%

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艾芬晒出的4份“转介人”明细中，疑似涉及宿迁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根据企查查信息显示，该公司的大股东为天津爱信企业管理合伙企业。这家企业控股了50多家各地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

而爱尔眼科2021年中报显示，宿迁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尚不是爱尔眼科参控子公司。

另外，被艾芬曝光“营销政策”的玉林爱尔眼科医院有限公司则是由爱尔眼科医院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控股95%的企业。该公司还因为医生不按照规定填写病例——医生在空白纸上签名，未经其本人亲自检查并诊断，让助理医师操作患者患者并打印报告——违反《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被处罚。

作为一家迅速扩张的民营医院，上市十余年时间，爱尔眼科总营收从2009年的6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119亿元，增幅19倍，归母净利润也一路攀升，从2009年的0.9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17.2亿元，增幅18倍。

在体量不断扩大的同时，爱尔眼科研发投入占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公司财报显示，2018年到2021年9月，爱尔眼科研发支出占比分别为1.22%、1.53%、1.38%、1.36%。

爱尔眼科采取的方式是并购。在2021年最后一个月，爱尔眼科公告称，拟分别从亮视长银、亮视长星、芜湖远翔天祐、天津爱信手中收购14家医院的部分股权，这些医院是分布在义乌、沅江、盖州、佳木斯、贺州、重庆北碚、固原、凉山、赣州、抚顺、铁岭、齐齐哈尔、葫芦岛、营口这14个地区的爱尔眼科医院。

分析人士表示，长期以来，爱尔眼科采取的是体外培育眼科医院、待成熟后装入上市公司的扩张方式，公司通过设立的几大并购基金来收购眼科医院，这种模式可以避免新建医院盈利爬坡期对上市公司当期净利润的影响。

财报显示去年上半年爱尔眼科销售费用翻倍

根据爱尔眼科发布的2021年半年报，爱尔眼科2021年上半年门诊量达到479万人次，同比增长81.38%，手术量40.54万例，同比增长71.57%。其营业收入73.48亿元，同比增长76.47%。当期，爱尔眼科的销售费用为7.02亿元，上年同期为3.52亿元，同比增长99.45%。其中，人工费用为2.57亿元，上年同期为1.52亿元；广告及业务宣传费为3.60亿元，上年同期为1.49亿元。

有业内人士指出，目前一些民营医疗机构“营销驱动”倾向明显，中间渠道抽成往往占了大头，导致行业出现一些乱收费、过度医疗等乱象。

而此次曝出爱尔眼科明细表格的艾芬医生，也正是因为在爱尔眼科一医院就医，产生了纠纷。2020年12月30日，艾芬在个人微博上发布一篇《再见2020》的文章中自述称，“2020年5月在武汉爱尔眼科医院接受了右眼白内障手术，植入了人工晶体，花费2.9万元。到10月份，右眼视网膜脱落，而今几乎失明”。艾芬认为术前医生未仔细检查眼底，事后多次复查也不规范，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2020年12月31日，武汉爱尔眼科医院发布声明称，患者右眼为高度近视并发性白内障，有手术适应症，该患者的术前检查、手术和术后复查等各环节均符合医疗规范。直到2021年1月，爱尔眼科公布了赴武汉紧急开展的自查报告，称“武汉爱尔眼科医院在此事件上存在医疗管理规范执行不到位、责任心不强的问题。”但是，报告坚持认为，患者右眼视网膜脱落与本次白内障手术无直接关联。

针对此次被曝光的“营销政策”表格，北京青年报记者拨打玉林爱尔眼科登记电话，截至发稿时，一直无人接听。此外，爱尔眼科董秘电话也持续无人接听。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鑫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