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洗澡条件好了，几乎每家都有独立卫生间，还有浴霸暖风机等取暖设备。小区附近的浴室桑拿也多，想洗澡太容易了，一般走个百十米就有浴室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农村几个大队才有一个澡堂。到了冬天，老百姓想洗澡要步行到十里开外的王庄大队。春节前，哪怕路途远农活忙，大人小孩都要洗一把澡过年。除夕前几天，妈妈和邻居大妈约好第二天大早去洗澡。天刚蒙蒙亮，我还在睡梦中就被妈妈从被窝里拉起来了，并催促着：“快点快点，迟了人多要排班，水也脏了”。妈妈挎着装有换洗衣服和香皂的布包，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拉着我去和邻居大妈汇合，半道上我们还碰到几个拖儿带女的大人，大步流星地向澡堂走去。

刚进澡堂大门，见里面己经人挤人了，妈妈叹息地说：“唉，还是来迟了”。边说边把我从人空中往里拖，进了二道门就是穿衣间，四周的水泥台上已放满了衣服，妈妈把墙角的衣服向里紧了紧，把脱下的衣服塞了进去。拿出两张生产队发的澡券给跑堂的老奶奶，顺手从门边墙角的桌上抽了两条毛巾，又跟洗好的大姐协商把脚上的木拖鞋给我们。推开第三道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加上雾气看不见人脸。我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扶着墙向池子靠拢，石灰墙面被水蒸气沤烂，一扣一个坑。定下神来慢慢才看清有三个水池，水池里边、四周都坐满了人。口边的水池水最浅，水温也是最低，适合孩子们洗。中间池水位高点，水温也高些，大人居多。里面水池中间有个大锅，大锅上铺着木栅栏，水温最高，怕烫的不敢靠近，但今天连木栅栏上也坐了人。我们几个孩子钻进去爬到了口边的水池中，池中的水非常浑浊，水面漂浮着灰蓝色的肥皂沫和人们搓下的泥垢，只听大人们说：“烧过的熟水没事，水净水净，再脏的水也能洗出白萝卜。”

孩子们坐在水中非常兴奋，嬉戏打闹着。大人们在聊天、拉家常。浴室空间小，发出嗡隆嗡隆的声音，像鸭子吵堂一般。泡了半个多小时，妈妈帮我们搓掉了脖子上的“领圈”，膀弯子和膝盖上的“黑护膝”，我们就这样从头到脚在这浑水中洗了个遍。孩子们洗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个个粉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红像熟透的苹果一般。一阵凉风吹来，散发着肥皂的清香，浑身轻飘飘的，整个人神清气爽。年前洗澡，洗掉了身上的尘埃和烦恼，人们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年的到来。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