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莫高窟，坐落于河西走廊的西部尽头——敦煌。它前后开凿延续约1000年，这在中国石窟中绝无仅有，莫高窟既是中国古代文明的一个璀璨的艺术宝库，更是世界文化遗产。而国内还有很多地方被称为“第二敦煌”，比如新疆的千佛洞、西藏的萨迦寺以及陕北的钟山石窟还有西安的水陆庵。在这些被称为“第二敦煌”的地方中，西安蓝田的水陆庵是面积最小的一个，但能被称为“第二敦煌”，原因就是这里的彩绘壁塑群，有三千余尊，具有极高的艺术、历史和佛教研究价值。
一座千年古刹 三千余尊彩绘塑像
早秋的西安，暑气仍盛，记者来到蓝田普化镇水陆庵进行采访。虽然已过了暑期，但这里依然有不少游人，水陆庵门前售卖神仙粉、凉皮的小摊贩告诉记者：“这两天人少多了，前几天挤都挤不动。”因为不久前国产游戏3A巨制《黑神话：悟空》的横空出世，以其震撼的视觉效果、精致的画面设计、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与热议。而游戏取景地之一就是西安蓝田的水陆庵，所以游客量激增，成为新晋旅游热点。水陆庵地处蓝田县城东10公里的普化镇王顺山下，它被清河包围，三面环水，处于形似卧鱼的小岛尾部，远有青山耸立，周有河水环流，故称水陆庵。水陆庵是座千年古刹，佛教圣地，为了保护文物，设立了水陆庵文物管理所，也叫水陆庵壁塑博物馆。因为“镇馆之宝”就是其内保存的陕西省年代最久、保存最完整的彩绘壁塑群。
水陆庵的前身是唐代著名寺院悟真寺的水陆殿，悟真寺作为净土宗的祖庭，最多时曾容纳千名僧侣在此修行。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在游览悟真寺而流连忘返写下了长诗《游悟真寺》，堪称中国古代描写寺院长诗之最。水陆殿是举行“水陆大斋”“水陆道场”的重要场所，唐末灭佛时大殿被毁。明秦藩王朱怀埢游历至此，奉为家庙佛堂，于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至隆庆元年（1567年），历时五年葺修庙宇、重整雕像、增修壁塑，殿内13面墙壁上精雕细塑着大量泥制彩绘塑像、壁塑、悬塑，总计3700余尊。
水陆庵是一坐规模不大的四合院，以大殿为中轴线，依次向前为中殿、前殿、山门，左右有对称的配殿，形成三进三院的典型佛教四合院群体。前殿陈列北魏至唐代佛像，造像碑、佛龛、经幢等佛教石刻艺术品，中殿为弥勒殿，大殿为诸圣水陆殿，是陈列的主体。用今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一座完整的佛家寺院。虽然暑气未消，但一进入院内，就会感到一种由内而发的静谧，整个院落显得清幽古朴。彩色泥质壁塑是水陆庵的精华所在。壁塑集中在诸圣水陆殿，共分为南北山墙、殿中正隔间两壁及两檐墙4部分，共有大小不等的佛像3700多尊。
千人千面的泥塑 默默无闻的匠师
相信每一个进入水陆庵诸圣水陆殿的人，都会被这里的壁塑深深震撼，不仅因为其佛像众多，更因为千人千面，表情各异，巧夺天工，而《黑神话：悟空》的主要取景地就在此。抬眼望去，每一尊雕塑都展现出极高的工艺水平和独特的艺术风格，壁塑，也称“隐塑”或“影壁”，是中国绘画、雕壁合一的艺术形式，多以山水、花卉为题材，并施以色彩，形成圆雕与浮雕相结合的特殊表现形式。
诸圣水陆殿内正面壁间，释迦牟尼佛、药师佛、阿弥陀佛，均端坐须弥座上。释迦牟尼佛左右侍立着迦叶、阿难。药师佛、阿弥陀佛两佛左右侧，也各有协侍侍立，均五指合十。释迦牟尼佛双眼半睁半闭，满目慈悲，注视着众生。中隔正壁的背面塑有三大菩萨。观音菩萨高坐在龙台之上，左为骑青狮的文殊菩萨，右为骑白象的普贤菩萨，不过记者采访时，文物正在维护修复中，所以记者无缘看到中隔正壁的背面，只能看到图片的描述，从讲解员侯挺的讲述中了解其中的精妙。
水陆殿内的壁塑以南北山墙上的最为精彩，它采用连环画的形式，演绎了佛祖释迦牟尼的传略故事。连环壁塑颇有立体感，融汇了圆雕、浮雕、镂刻、绘画等综合技法。记者注意到，整个壁塑既有山水桥梁、园林瀑布、亭台楼阁和殿宇宝塔等建筑，又有诸佛菩萨、二十四诸天、五百罗汉过海、千人听经图、释迦牟尼涅槃图，还有鸟、兽、麒麟以及晨钟暮鼓等。整体布局严整，惟妙惟肖，生动逼真，充分显示了我国古代巨匠丰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雕塑技巧。侯挺告诉记者：“北山墙的彩塑讲的是释迦牟尼从出生到成佛的故事，南山墙的彩塑讲的是释迦牟尼的涅槃，以及他的弟子弘扬佛法的场景。这些彩塑通过连环画的形式展现出来，形成一个整幅的立体连环画，所以被人们称之为‘天下第一彩色连环壁塑’。”
值得一提的是，山墙上佛教故事的内容，说明工匠在刻画人物形象时考虑到了观赏者的心理，通过色泽搭配和合理的布局，消除了观赏者的不适感。不管是在整体上还是单个人物的刻画，水陆庵的创作水平都为上层作品，其反映出中国古代雕塑技术的进步同时，也展示出自身的艺术魅力，比如对雕塑位置的合理布局，对色彩的合理利用，单个与整体的结合，这些元素都构成了水陆庵的艺术特征。因为采用了悬塑的形式，缔造了三维空间，在视觉上扩大了雕塑面积，丰富了雕塑内容。记者见到的大部分壁塑都是明代的，但据说水陆庵还保存着唐、五代壁塑，从造型上看，有着典型的唐代特征，因为保护的关系，记者无缘得见，也成为不小的遗憾。
为什么历经千百年的连片彩绘泥塑得以保存至今，没有开裂腐朽？侯挺介绍说，主要是因为泥塑主材除了木头、黄土外，还加了不少料，如稻草、棉絮、麻纸、糯米浆、头发丝、竹丝等，而壁塑又集中在水陆殿中，是室内，这里依山傍水的环境也相对来说适宜雕塑的保存。
而水陆庵彩塑匠师到底是谁，长期以来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从事文物研究工作40多年的原蓝田县文管室主任樊维岳，多年来几乎仔细找遍了每座塑像各个部位，终于在上世纪末，在大殿正中的释迦牟尼像的莲花底座上发现了一行阴刻蝇头小楷，仔细拓印下来，是“佛像士山西匠人作像人乔仲节”的字迹。专家表示，佛像士为明代塑造佛像业中的“职称”，虽然乔仲节史无记载，但正是这些默默无闻的劳动者的创造，才给今人留下了这一宝贵财富。
记者手记：所见之处让人震撼
知道水陆庵火了，但没想到它这么火。我们去水陆庵采访，特意避开暑假，但依然被这里的人流量震惊了。9月的西安，暑热的程度和伏天有得一拼，即使这样，水陆庵依然人流如织，门口的商贩说这已经比前两天少多了。
水陆庵几个特点很有意思，这里是儒释道三教合一之所，比如大殿正中的阿弥陀佛旁边的供养人就是一儒一道的形象；此外，在这里还能见到中原很少见到的男身菩萨像。只是文物正在修护，记者无缘面见，但所见之处已足以让人震撼。几千尊雕塑件件栩栩如生，个个活灵活现，其造型、身姿、表情、服饰等繁复各异，人物表情生动传神，惟妙惟肖，在方寸之地上映出气象万千的效果。讲解员小侯说她了解水陆庵壁塑的震撼，也一直知道这里有着瑰丽的“国宝”，但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游戏带火。作为一直守护文物的人，他们其实也在想办法尽量保护文物，最大的心愿就是游客能够从保护文物出发，比如不用闪光灯拍照。
据《蓝田县志》记载：水陆庵唐代时与上、下悟真寺组成了一个佛寺群，五代、宋、元、明、清多次重修。从水陆庵出来后，我们追随白居易的脚步，爬了几十分钟的山路，来到了上悟真寺，也算给水陆庵之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展馆介绍：水陆庵文管所
位置：地处蓝田县普化镇，距西安45公里，南依秦岭，北邻灞水，环境优美，庵内有精湛的古代雕塑群。1957年，水陆庵被公布为陕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6年11月20日，水陆庵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秦岭终南山世界地质公园核心景点、AAA级旅游景区。
建筑格局：水陆庵是一坐规模不大的四合院，前有5间山门，南北两边各有厢房13间，院中有3间中殿，西有5间大殿。其有前殿、中殿和后殿，厢房齐全，只有后殿是明代遗留下来的。
文物遗存：水陆庵的彩色泥质壁塑全部在庵内的大殿里，共分为南北山墙、殿中正隔间两壁及檐墙4部分。壁塑群把绘画、圆雕、浮雕、镂刻艺术手段融为一体，在墙、梁、柱上镶满了3700多尊人物及自然界万物的塑像。
门票：免费
交通：自驾前往水陆庵，从西安市火车站出发，路程约56公里，约需1小时10分钟；蓝田县游2公交也可到达。
文/张静
摄影/赵军
编辑/倪家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