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赣州新能源科技城内的昶洧汽车厂房，早已人去楼空（南方周末记者吴超 / 图）

2024年6月24日，昶洧汽车有限公司(Thunder Power Holdings Ltd，下称昶洧汽车)借壳SPAC，登陆美国纳斯达克。

昶洧汽车成立于2015年9月30日，主要在中国台湾开展高端电动汽车的研发与制造，面向美国、欧洲与亚洲市场。公司首席执行官沈玮（Wellen Sham）及其家族为控股股东，持股股份超过66.35%。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3年11月16日，台北地方检察机构对沈玮提出了11项刑事指控，包括涉嫌财务造假、内幕交易、专利估值过高、操纵公司股价、违法分红谋求私利等。台湾证券投资人及保护中心还对沈玮提出了多项民事指控。

但招股书未提及，沈玮在中国大陆亦面临严重指控。企查查显示，他担任法定代表人的赣州昶洧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下称赣州昶洧）牵涉116起司法案件，沈玮则51次被法院出具限制消费令。

南方周末此前曾报道，赣州昶洧2016年成立，2021年停摆，连造车资质都未曾取得，却向江西国资及个人投资者融资近10亿元。（详见南方周末2022年7月14日报道《台湾商人江西淘金，6年融资10亿却造不出1辆车》）

昶洧汽车是如何赴美上市的？

尚未造出一辆车

“用风格、创新和选择权助力未来。”在昶洧的愿景里，它对自己的定位是高端电动汽车公司。

路演资料显示，上市后，昶洧汽车将研产四款车型，其中既包含“对标特斯拉Model 3”的紧凑型城市代步车，也有“比肩玛莎拉蒂”的限量跑车，预计2028年前投产。

招股书介绍，知识产权是昶洧汽车的核心竞争力，其关联公司累计在全球申请了700多项专利，现约有154项在美国有效。

在专利技术支持下，该公司产品与其它公司相比优势明显，将具有更高的投资效率、更短的迭代时间、更长的续航里程和电池寿命、更优的安全性、更好的驾驶体验等。

但作为一家高端电动汽车公司，昶洧汽车尚未造出一辆车。

“公司至今未曾进行车辆生产与销售，更未从中获得任何收入。”公司公告坦言，昶洧汽车对市场战略的前瞻描述，完全基于预测。

招股书显示，该公司2023年收入为0，约99.97%的支出都是人员薪酬福利与专家咨询费之类的管理费用，自成立以来一直在亏损，累计亏损金额3442.99万美元。

不仅没有产品，昶洧汽车也没多少雇员。公司共有管理层5人，处理行政、财务等事宜。此外，公司与3名驻港人士达成协议，由他们承包公司的会计与IT事务。

昶洧汽车公告称，中国新能源汽车公司（China New Energy Vehicle Company Limited）曾是上市公司主体的全资子公司。

南方周末曾报道，2016年，赣州昶洧由中国新能源汽车公司与赣南苏区新能源汽车投资中心（下称赣南新能源）合资成立，前者是沈玮任董事长的淳绅股份有限公司子公司，以10项专利技术入股，后者以货币出资12.3亿元，占股49%。

赣南新能源后吸纳江西国资及个人投资。

然而几年时间过去，融资近10亿元的赣州昶洧最终没能造出一部车，遭到国资、供应商以及一众个人投资者追债。

企查查显示，2020年在对赣州昶洧申请财产保全后，赣州开发区工业投资有限公司将中国新能源汽车公司、赣州昶洧及其香港公司告上法庭，并申请执行赣州昶洧逾3.26亿元。截至2023年11月17日，赣州昶洧未履行金额仍有5464.35万元。

昶洧汽车上市首日收报2.05美元/股，2024年7月19日收盘价已跌至0.91美元/股。

借壳SPAC

昶洧汽车能快速上市，缘于借壳SPAC。

SPAC(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rporation)直译为特殊目的并购公司，是美国资本市场特有的上市公司形式。

如果说传统上市过程是让一家优质公司在资本市场上引资，那SPAC则恰好相反，它是先募集资金上市，再去市场上寻找优秀的公司，将其合并，接着SPAC原公司退市，被合并公司得以快速上市。

2023年10月27日，昶洧汽车和SPAC公司Feutune Light Acquisition Corporation（FLFV. Nasdaq，下称Feutune Light）签订合并协议。

次年6月21日，双方完成合并，上市公司更名为昶洧汽车，后以“AIEV”代码在纳斯达克交易

SPAC公司Feutune Light于2022年1月19日在美国特拉华州注册成立，当年6月登陆纳斯达克，要求被合并公司有强大的管理团队、增长潜力、显著竞争优势等。

作为上市快车道，SPAC近年来深受新能源汽车公司的欢迎。

“SPAC提供了一种门槛较低的上市渠道。”北方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纪雪洪对南方周末记者说，SPAC给达不到A股和H股上市标准、又想快速上市融资的企业提供了一个机会。

国际智能运载科技协会秘书长张翔亦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新能源汽车公司在国内上市难度较大，且数量趋于饱和。美国新能源汽车行业发展滞后，市场需求大，SPAC更是提供了一种尤为简单快捷的上市路径，因此吸引一众新能源汽车公司。

2019年5月，人人网创始人陈一舟创办的开心汽车通过SPAC登陆纳斯达克。之后被证券时报等多家媒体曝光，其通过虚增收入、销售合同移花接木、刷单式流水造假等手段谋取SPAC上市套现。

2021年7月，贾跃亭创办的法拉第未来(FFIE.Nasdaq)通过SPAC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不到三个月，其便遭到知名做空机构美奇金投资的质疑，“不认为法拉第未来能卖出哪怕一辆汽车”。

根据财报，法拉第未来2023年营收80万美元，净亏损4.32亿美元。2024年6月，贾跃亭在其微博称，法拉第未来终于完成第12台车的零部件采购、生产和检测，并于当月向首位二级市场个人投资者交付新车。

2024年5月，爱驰汽车欧洲公司与在纳斯达克上市的SPAC公司Hudson Acquisition I Corp（HUDA.Nasdaq）签订合并协议，交易预计将于2024年12月31日前后完成。

而在中国，爱驰汽车遭遇欠款停产风波，还牵扯一起非法集资案。（南方周末记者 施璇 南方周末实习生 徐溢廷）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