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又出手了。

当地时间5月13日，日本央行罕见地“弃债保汇”，减少对日本国债的购买规模，被市场解读为为了挽救日元。行动后，日债遭到抛售，收益率上涨，日元对美元回升。但市场基本认为，行动短期有效，长期还取决于美日利差。

而美国方面当天的表态显示，对美日联合干预汇市仍持观望态度。

日元未来走势如何（来源：新华社图）

日元空头情绪缓和

当地时间5月13日，日本央行削减了债券购买量，将在5~10年期日本国债购买金额从4750亿日元减少至4250亿日元。日本国债收益率随之全线上涨，20年期日债收益率升至1.77%，创2013年以来最高，30年期日债收益率更达到至少2011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基准10年期日本政府债券收益率也升至0.96%，仅略低于十多年来的峰值水平。美元对日元短线跳水逾40点至155.49附近。

三菱日联摩根士丹利的高级固收策略师Takahiro Otsuka称：“日本央行削减国债购买规模相当出人意料，可能有助于提高日债收益率。因而，很难不把该行动看作是对最近日元贬值的回应。日债市场也可能因此出现更多波动。”

事实上，日本政府或已出手干预汇市。4月29日，虽然日本财务省未对是否进行汇率干预予以回复，但日本财务省副大臣神田真人表示，将继续采取适当措施应对过度的外汇波动，并在5月底公布是否进行外汇干预。市场猜测，日本当局或已在4月29日和5月2日进行两次外汇干预，才使日元对美元从160快速拉升至152水平附近。

但此前，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对以货币政策干预汇市一直持保留态度。而5月8日，他突然表示，日元快速、单边下跌对日本经济不利，是不可取的，可能会针对汇市波动采取货币政策应对措施。日本央行最新的4月会议摘要也显示，货币委员会成员正密切关注日元疲软对通胀的影响，并认为可能因此加快加息步伐。这引发投资者猜测，日本央行将提前而不是推迟加息，并削减债券购买规模。

SMBC日兴证券驻东京的高级利率策略师Ataru Okumura在一份报告中写道，日本央行采取行动支持日元的紧迫性已升至2022年11月时的水平，预计日本央行将在6月的下一次会议上采取行动，包括改变购债规模。对于日本央行态度的转变，瑞穗证券驻东京的首席策略师Shoki Omori认为：“日本央行似乎受到来自政府的压力，要求其采取行动应对日元贬值和宽松的金融环境。”

更有趣的是，就在日本央行13日出手后，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14日表示，政府将与日本央行在外汇问题上密切合作，以确保双方在实现共同政策目标时，不会互相摩擦和阻碍。“保持密切的政策协调很重要，以免阻碍其他政策的实施并降低政策制定的整体有效性。”他称。

而日债投资者则对于日本央行此举心存余悸。此前，全球基金曾连续12周抛售10年期日债，录得2014年来最长连抛纪录，直到5月才刚刚扭转这一趋势。三井住友信托资管的高级策略师Katsutoshi Inadome称：“市场不确定此次减少购债规模是否是一次性的。事实上，再次削减可能随时会发生，最早可能就在这周五，这会给日债收益率继续带来上升压力。”

日元长期仍取决于美联储

一连串干预下，投资者的短期空头情绪确实得到缓和。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5月7日当周，对冲基金持有逾8.1万份日元空头合约，较前一周减少近2.7万份，为自2020年3月以来最大降幅。

但此前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的不少市场人士都认为，日元长期走势更取决于美联储，而非日本央行。牛津经济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的日本首席经济学家长井滋人（Nagai Shigeto）告诉第一财经，日元疲软不太可能成为日本进一步加息的主要导火索，“更重要的是，除非金融市场预计日本央行将采取一系列加息措施来应对通胀加速，否则日本央行的加息对日元的提振作用有限。并且，日本央行也不太可能多次加息。美联储长期高收益的风险可能会延长日元疲软的时间，并推动日本的进口通胀显著上升。”

安联投资全球多元资产首席投资总监哈特（Greg Hirt）此前也告诉第一财经，“我们对日元对美元汇率仍持中性观点，因为截至目前，美联储一直是该汇率走势的主导者。在我们看到更强的驱动因素，比如数据支持美联储比预期更快降息，或日本央行作出任何果断的防御性措施之前，美日高利差和日元继续走低的可能性使我们采取观望态度。”

从日元汇率的历史走势中也不难发现，汇率变化同时受到经济基本面、利差、通胀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平安银行策略团队认为，汇率干预措施在短期内有效，但不会推动日元趋势反转，更多地是放缓日元贬值的速度，本轮日元走势关键在于日本央行货币政策转向以及美元情况。短期内，日元仍将保持偏弱走势。中长期来看，日元本轮快速贬值对吸引外资流入的边际作用正在减弱，近期外资流动波动加大，日本当局或将考虑降低对日元贬值幅度的上限。RBC Capital Markets驻新加坡亚洲的外汇策略主管Alvin Tan认为，面对“巨大的”美日利差，如果美国利率不下降，日本当局干预的影响将很快消散，美元对日元汇率将重回160的水平。

美国对联合干预仍持保留态度

野村综合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Richard C. Koo）在上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专访时曾表示，日元对美元贬值部分是由自由贸易和自由资本流动之间的根本脱节导致。超强美元不论在过去还是此次，都恐导致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情绪重燃。而当年的“广场协议”以及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干预强美元的例子显示，通过政府表现得非常强硬，吓退外汇市场投机者投资者，政府确实可以改变或干预汇率。

“为了拯救自由贸易，我们必须控制那些认为自己是美国自由贸易输家的人的数量。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干预汇率，令美元下跌，令更多美国人不那么反感自由贸易。我很庆幸，美日韩三国近期会面，共同讨论了美元过于强势的问题。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美国财政部长耶伦，此前也已写信给她，建议她在为时过晚之前采取行动。”他称。

然而，从最新表态看，美国目前对联合干预仍持保留态度。美国财长耶伦13日称，“各国可以进行外汇干预，但如果没有更根本的政策变化，干预并不总是有效的。我们仍然认为，这种情况（干预汇市）应该很少发生，如果发生，应该与贸易伙伴沟通。”

无独有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表示，日本允许日元灵活波动的承诺将有助于日本央行专注于实现价格稳定，并对市场上呼声越来越大的通过货币政策来减缓日元下跌压力的做法，给予了警示。

美国银行13日表示，美国如果与日本联合干预提振日元，将给全球金融体系带来广泛风险。该行策略师可汗（Alex Cohen）认为，只有在“市场波动过大或无序且缺乏流动性”的情况下，美国才有必要采取措施。“尽管以任何合理的衡量标准来看，日元似乎确实被低估了，但同时很难证明美元目前对日元的汇率水平是不合理的。基于此，美国默许日本单方面干预，已是美国财政部目前最大的让步了。”他补充称，“在一个更温和的通胀环境中，美元走弱对美国的好处将更加明显。但在美联储尚未有信心完全管控住通胀的情况下，为了协同干预而同时抛售美元，将导致美联储政策不连贯。”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