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消费者向北京青年报记者反映，在使用哈啰共享单车骑行结束，准备还车前，弹出购买“七天无限次卡”只要5.5元的界面，由于着急还车，匆忙之中勾选了优惠。不过，几天后她发现，自己依然被扣款3.7元。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张卡的下方还有小字写着“每次最多抵扣30分钟”。“感觉被误导了，大字写着‘无限次’，小字才有如此关键的信息。匆忙还车没时间仔细看，早知道肯定不买卡了”。
北青报记者调查了解到，共享单车行业还存在还车不易、搭售骑行险、账号注销仍被扣费、支付平台购买的骑行卡仅限单车App内使用等多个被消费者吐槽的问题。目前，北京市交通委等已经出台多个政策规范平台行为。不过，由于技术限制、营收压力等原因，行业仍存在诸多问题。
买了无限次卡依然被扣费
共享单车骑行卡套路深
打开哈啰出行 app，点击钱包，页面有单车骑行卡购买选项，点击购卡，会出现哈啰单车各种优惠卡的选项，有30天连续包月全国通用卡，原价35元，限时优惠12.5元；单车30天不限次卡，标明仅限本人所在城市可使用，原价35元，限时优惠15元；还有单车90天不限次卡，原价90元，限时优惠42.7元，仅限本人所在城市可使用，以上优惠券下方都有小字标注：单笔抵扣120分钟，购买者在购买前需仔细阅读，不然会误以为只是字面意思，在规定天数内不限次使用。由于没仔细查看说明而下单购卡的用户有很多。
王女士就是其中一位，她告诉北青报记者，“前几天跟朋友出去玩，发现哈啰单车有个七天无限次卡，只要5.5元，我想着很划算于是就买了，但是没想到还车的时候还是被扣了3.7元。我就觉得这不合理，查看细则才发现在写着无限次卡图标的下面写着，“每次最多抵扣30分钟”，也就是每次只能抵扣30分钟，这就很误导大众，看到的第一时间想当然认为就是字面意思无限次”。
同样被哈啰单车“文字游戏”所“骗”的萱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我之前买了单车骑行月卡，没想到骑了50分钟，居然让我另外付费！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刚刚，我找到了之前买的骑行卡套餐，原来我续的月卡是单次抵30分钟的，我再次查看当初我购买套餐的地方，原来还有另外一项套餐，“月卡、单次抵30分钟17.6元”。当我点击“更多优惠”时，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上述的套餐，都是单次抵120分钟的，而且同样是“月卡、单次抵120分钟”的也才19.3元。正常人的逻辑，谁会买17.6那个套餐啊，这个文字游戏玩的确实很误导大众。事后我联系客服要求退款，月卡17块多，还剩15天，却只能退6块多”。
北青报记者先是咨询哈啰单车平台客服，有关共享单车骑行卡的问题，客服回答无法解决，后期会安排专员进行解答，1-3个工作日内会有答复。后有“专员”告诉北青报记者，像上述萱女士所遇到的问题，是支付宝产生的系统优惠，支付宝通常会为哈啰单车进行宣传，目的就是使更多的人下载哈啰单车，像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
支付宝上购买出行卡
为何“优惠仅限共享单车App”？
除此之外，支付宝扫码骑车支付完订单后，会弹出开通骑行卡，规定时间内不收费的窗口，但北青报记者调查发现，此类骑行优惠卡仅限哈啰出行app才能够享受。
苏先生就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支付宝里使用哈啰单车，弹窗推荐我开通月卡规定时间内不收费，心想比较划算就开通了，却发现骑完车后仍然在扣费，于是联系线上客服询问订单详情，为什么开通月卡后还一直在扣费，客服告诉我说，是因为我使用的是哈啰的小程序，并不是app，只有使用哈啰出行app才能享受月卡的权益，我不明白既然只能在哈啰出行app上使用，为什么能让我在小程序开通月卡和骑行呢？”
另外，林先生也说自己当时买了一张4.4元的7天无限骑，从点进去到付款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定要在app上使用，也从来没说过超过30分钟要另外付钱。
关于为什么用户能在支付宝开通骑行卡，却只能在哈啰出行app上使用？用户所受到的损失该如何挽回？北青报记者咨询哈啰单车专员，得到的回答是，他“具体也不清楚，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使用“无限次”等极具吸引性的字眼，以及很低的价格来诱导用户消费，但真实情况却与用户期望大相径庭，类似这样的文字游戏，网上有人说，这就好比“我在你们店里点了餐，却让我去另外一家店吃饭”。
消失的Ｐ点：
“骑车5分钟，停车两小时”
不少网友纷纷吐槽，自己在骑完自行车前往停车点停车时，明明眼前停着许多与自己所骑相同的自行车，在自己手机上却显示最近的停车点在100多米处，去了之后还是显示未在规定的停车点，为什么别人的车停得而我停不得？
王先生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前几天骑共享单车去给孩子开家长会，到了学校门口对面，有自行车停车的地方，就打算锁车，结果锁不上，明明附近有很多其他共享单车停车着的，无奈只好推了一段路，到达就近的停车点，结果还是不行，于是又骑着走了一段才锁上，再走回学校，累了一身汗，还差点儿迟到了。”
明明是便民出行的交通工具，却在无形中增大了骑行的压力，随之而来的还有调度费和超时费。
杨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我扫了一辆青桔单车，到地方后死活找不到停车点，完了还要收我23元的调度费”。杨女士还说，“自此之后，我每次骑车都不会再骑青桔单车了，改成了骑小黄车（美团共享单车），但是小黄车现在也经常定位不准，同样是在一个白线框内停车，一会可以停，一会不可以，就导致我现在每次停车都很烦，到期都不想再骑了”
空先生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骑车到达目的地后，由于一直找不到停车点，于是又多骑了十五分钟找停车的地方，最后是1小时多出一分钟，扣款4.5，就一分钟扣了我1.5元，当时就很郁闷”。
北青报记者搜索社交媒体发现，网友们针对自己遇到过的停车离谱事件纷纷吐槽，有人说，“手机上显示停车定位差1米，但是我往前走1米不行，往后走1米也不行，我直接交调度费然后卸载app了”，还有人说，“哈啰好骑是真的，难停也是真的，停车区不让锁，我就按照地图上给我的停车区去停，所到之处竟然是在一条公路上，车来车往的路靠边停也能锁上，在几个共享单车停车区停不了，太离谱了，还因为超时没锁多扣了我一块多”。更有甚者，“有一次我跟一堆共享单车停一起不让停，我就按照P点找啊找，最后找到一个机动车停车场，告诉我那儿是p点，我就停在两个大奔中间了。”
针对找不到停车点等问题，网友们也是各显神通，奇招百出。
有人说，“在规定的停车点会有画的白色方框，有个办法就是把格子里面停着的车搬出来，然后把你的车塞进去，这样就可以关锁了，几乎适用于所有共享单车”。
“我试了一下关掉手机的数据流量和定位，然后重新打开这俩功能，然后定位准了，也能够顺利关锁了”。
“有次正好赶上整理车的大哥，他教我说：横着放，如果还是不行，就搬起来摔几下后车轱辘，亲试后真的管用，车子不会坏”
还有一些网友表示，“实在不行就点击无法关锁，但是这个选项3次以后会告诉你使用该功能次数已用完”。
关于停车点停不了车，哈啰平台的专员告诉北青报记者，手机信号一般会有波动，定位也会因为手机信号波动而产生定位漂移。关于停车时产生的调度费，专员说，可以在哈啰界面点击收费不认可，后续会有客户根据用户定位，进行退款处理。
对于上班族来说，骑共享单车出行是避免上下班高峰期的绝佳选择，人在赶时间的时候往往会比较急，明明停到线内可以停车走人，手机锁车很方便，但是每次都得在原地耗费时间，真的是“上班争分夺秒，锁车费时费力”，但如果停车只能靠搬运已停车辆，关闭开启手机数据重新定位等手段，那有着轻便、环保、高效、舒适等特点的共享单车将很难被大众接纳。
有平台客服表示，若收到用户申诉，会根据用户定位看其附近是否有停车点进行判断，情况属实，则会考虑退款。在用户开通免密支付的情况下，平台会直接扣除调度费，如果用户没有发现自己被收取调度费，这个损失只能由用户自己承担，暂时没有解决办法。
手机App忘关锁
为何计费4小时才能自动关?
“最近一次骑完车后发现没有自动关锁，等到240分钟超时计费之后才自动关锁，费用是8元，如果不付这个钱，就没有办法继续用车。打客服电话投诉，他们就说车是一直在使用状态，我看到的是，总共骑行距离只有几百米，即使被别人骑走了，几百米骑240分钟这也不合理啊，为什么一定要240分钟计费之后才自动关锁说要扣钱，怎么不是60分钟或者120分钟，这时间间隔未免也太长了”，用户竹女士表示。
北青报记者看到，不同于之前机械版的锁，最新的共享单车锁均需要在App上手动关锁。不过，其定位是按照手机定位而来的，因此，用户在锁车时务必保持在P点内不动，否则可能会还车失败。
郑女士就有过忘记关锁的经历，她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前几天又被多扣了10元 因为忘记关锁，也没有短信提醒，回家后过了一段时间玩手机才想起来车锁没关，任何一个共享单车的品牌能再出手动关锁的，我就会换成那一个。”
“本来上班就烦，扫到新版的共享单车就更烦了。新版的单车取消了手动关锁的功能，本来弯腰就可以手动关锁的简单事情，现在变得复杂起来，还要掏出手机、打开页面、再选择关锁，手机卡的还得原地杵着等待关锁成功”，上班族周先生告诉北青报记者。
有分析认为，这样的关锁方式，也是为了提高App的打开率，且更加方便在还车时增加对消费者兜售单车卡等产品，是共享单车平台的一种运营策略。
被搭售“骑行保险”
账号注销了仍被扣费
在网络上，不少消费者表示，自己在结算共享单车账单时，遇到了问题，发现自己“购买”了“骑行保险”。
之前在徐州读大学的莫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最近登陆了不常用的支付宝账号，发现有一笔哈啰单车的自动扣款记录，我已经有3年没骑过哈啰单车了，看付款记录，发现从去年10月份开始每月都有一笔5.5元的扣款记录。逐个点开历史订单，发现都是在徐州骑行的路程，我之前是在徐州上大学，一直用的大学发的校园卡，毕业以后就注销了，所有相关的支付宝、淘宝、微信等都注销了，当时的支付宝账号解绑了大学的手机号，官方流程申请绑定了qq 邮箱，全部注册换成了工作的手机号，不知为何会被免密扣哈啰助力车的钱，本人也没有绑定过哈啰单车助力车。电话联系哈啰官方客服，层层升级，说自己解决不了，于是联系专员进行解决，等着专员一到两天的回复，我询问如果我继续被盗刷，你们承担我的财产损失吗，客服直接沉默不语，最后竟然直接挂断电话。”
莫女士表示，最后自己在后台先解绑了自动付款的霸王条约，在持续不断地投诉下，最终才退款成功。
北青报记者询问哈啰专员莫女士遇到的哈啰单车免密支付盗刷情况时，专员说，“一方面需要用户关闭免密支付，另一方面用户解绑支付账号的同时也要注销哈啰单车的账号，用户有扣费订单只能说明没有注销哈啰账号，我们这边是没有权限主动为用户注销账号的”。
还有用户则被搭售了骑行保险。王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曾收到一份购买“骑行保险”的短信，在此之前自己并未通过任何渠道购买过保险。根据短信内容点进蚂蚁保查看才发现自己有一份骑行保单，咨询平台客服，得知是哈啰单车的骑行保险。平台给王女士的回复是，王女士本人通过输入密码开通蚂蚁保。
王女士回忆当天经历表示：此前有天曾骑哈啰单车回家拿东西，当时印象比较深刻，自己和弟弟因为赶时间都把哈啰单车骑进了小区，出来才发现不能骑进小区，每人被扣了15元调度费，自己是输入密码支付了15元调度费的，而当天除了这笔支付再没有其他支付项。“现在点进去再看，当时支付的哈啰订单变成了13元，当天还是没有其他项目支付。仔细核对发现是自己输入支付密码时，连带保险自动勾选一并开通了，当时比较急所以也没仔细去看，不过好在没什么损失”，王女士表示。
哈啰单车专员表示，哈啰单车是没有权限开通用户花呗和为用户购买保险的，关于花呗被开通或是被开通保险的情况，需要询问支付宝客服。当问到是否是用户支付时直接勾选了开通花呗的选项，专员说，“不是，哈啰是没有此权限的”。
记者手记：
共享单车乱象缘何屡禁不绝
近年来，随着“绿色出行”理念的普及，以及城市绿道等设施的建设和完善，骑行的人群越来越多，共享单车也成为更多骑行人的选择。根据2023年11月北京市交通委公布的数据，单年共享单车骑行量突破10亿人次，日均骑行量已达311.57万人次，创历史新高。
目前在北京运营的三家共享单车企业分别是美团单车、滴滴青桔单车和哈啰单车，运营范围覆盖我市所有行政区，截至2023年10月底，全市报备车辆规模100.13万辆，其中，中心城区车辆规模80万辆。
北青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共享单车作为一项业务单独盈利是有难度的，比如哈啰出行的招股书显示，公司90%以上收入来自共享两轮车服务，其中包括共享单车和共享电单车。不过，2018年、2019年、2020年哈啰出行的营收分别为21.136亿元、48.233亿元、60.443亿元；亏损分别为22.075亿元、15.046亿元、11.335亿元。
目前，滴滴和美团等把共享单车看做是App引流的入口，因此，提高App打开率也成为它们的目标之一。比如新版单车必须打卡App还车等方式，也确实翻倍地提高了App的打开率。再比如在其他平台买的卡，但是必须用自己的App扫码才能享受优惠，都是这些企业为了提高App打开率而想的办法。
虽然共享单车并非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不过，为了公司的发展，平台们也在探索如何在单车侧增加营收，比如“卖卡”。因而为了卖卡，为了卖更高价的卡，平台的动作可能会变形，比如用小字标注卡的使用限制条件，比如自动续费等等。
一家共享单车平台的知情人士对北青报记者表示，“消失的P点”“还车难”等问题，的确是技术条件所限导致，“要很精准，既要在围栏内，又要方便不同场景内，用户可能遇到的各种特殊情况”。为此，平台也在不断配合管理方，一方面提升定位的准确率，另一方面规范用户的停车行为。据此前消息，北京部分共享单车品牌在投放车辆中配备“北斗+GPS”双模块定位装置，提高卫星定位精度。
为此北京市相关管理部门也推出了各项政策规范管理。2023年7月份，市交通委出台了《北京市互联网租赁自行车运营服务监督管理办法（试行）》，修订并印发了《北京市互联网租赁自行车服务质量考核办法（2023年修订版）》，加大对共享单车秩序管理的考核力度，并将秩序管理成果与企业车辆投放规模深度挂钩，压实企业主体责任。北京市交通委印发了《2023年度互联网租赁自行车专项治理评价工作细则》，还配套编制了《北京市互联网租赁自行车综合监管合规手册（第一版）》，明确将停放资源供给、电子围栏覆盖率、重点点位停放秩序治理等作为评价指标，全面衡量各区监管工作落实情况，引导提高共享单车行业监管与服务水平。
不过，目前共享单车平台仍然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期待在用户、政府、平台等各方的努力下，迎来一个更加绿色美好的共享骑行出行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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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朱银花 朱丽君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温婧
编辑/樊宏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