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形、圆形、线条、水滴、动物简笔画……众多元素出现在商场卫生间的门口，看似充满设计感五花八门的性别标识，却让人迷惑不已。有市民甚至感叹道，“没点文化，上厕所都不知道怎么分男女了”。有网友直言，离谱的标识设计已经偏离初衷了，标识是给人方便的，不是添堵的。北京青年报记者发现，过于抽象的厕所标识已成众多网友调侃吐槽的话题，但现行的2016年出台的《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仅要求公共卫生间应设有明显的性别标志，并未对标识进行统一或细则规范。
卫生间标识五花八门 分清男女不容易
2月1日，在某商场的卫生间门口，北青报记者看到，门口的标识是一对圆形与曲线组合的图案，没有文字说明，也没有颜色差别，第一眼难以分辨出男女，在记者观察的10分钟时间内，有14位着急如厕的顾客在看到标识时都放缓脚步仔细确认分辨，其中包括老人小孩以及年轻人，有的人迟迟不敢进去，有的人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走错急忙跑到另一个。
采访中，市民赵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只用图案标注卫生间性别这种情况在商场比较普遍，她曾经遇到过上面一个圆圈下面一个三角形的标识图案，两个图案没有太大区别并且不容易认出，当时十分困惑到底哪边是男哪边是女，没有办法的她只好等到有人出来才能确定，之后才敢走进卫生间。
湖南长沙的王女士也表示，自己在长沙的某个商场里曾遇到过分不清厕所男女标识的尴尬经历，因为厕所标识过于抽象，她徘徊在公共卫生间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本来上厕所就很着急，当分不清男女标识时，既懵又犹豫，确实很崩溃。”王女士说，自己最后是凭直觉做了选择，事后还庆幸没有进错卫生间。
凭直觉选择却差点进错厕所
北青报记者从多位接受采访的人员反馈中得知，此类标识大多出现在比较知名高端一些的购物中心或者饭店。从多位网友分享的图片来看，有些公共卫生间没有中文标识，有的区分性别的标识完全由抽象的图案取代，比如圆形和三角形的组合，圆形和线条的组合，圆形和水滴形的组合等；有的则用扑克牌、脸谱、动物简笔画；还有的用英文women 和men的首字母W或M的变体。
而对相关标识模糊不好辨别情况吐槽，甚至遭遇尴尬的人不在少数。
除了只有抽象图案的厕所标识被广泛吐槽之外，即便在图案下方配上了文字，却也只是英文标识。“我的英文水平只是认识26个字母，本来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结果进去闻到一股烟味，又让我忐忑了很久，生怕推门遇到个男的。”河南网友小金吐槽的是一个圆形和三角形的组合标识，正三角代表女性，倒三角代表男性。
北京的孙女士在某商场遇到的卫生间标识是两个朝向不同的不规则三角形，因当时分不清男女，哪个门都不敢进去，她只好碰一碰运气，结果走到门口闻到烟味发现那是男厕所，“我立刻止步去了另一个卫生间，幸亏当时闻到了烟味不然就尴尬了。”孙女士表示，希望公共卫生间的标志做的清晰点，方便人们使用才是最重要的。
不少人认为，让人看不懂就是失败的设计。王女士坦言，类似抽象的标识从设计上看显得时尚和有高级感，但设计应该给大众提供方便，要考虑到更多群体的便利度和实用性。毕竟年轻人都需要费心思辨别一番，那对于年长一些的人群来说更是不容易了。“我认为正常标男女就好了，至少不要过于抽象，既有设计感，又能一眼辨认出来才是最好的。”
为了快速识别，有网友在评论区列出了一些办法。比如男左女右的传统厕所排序；在门口等着看出来的是男士还是女士；像保洁那样直接喊:有没有人，我要进去了！如果是异性，会有人应答；如果是在商场，排队到门口的是女厕所。
国家有推荐性标准但非强制
四川的杨先生表示，他平时逛商场公园时时常能看到一些厕所标识模糊分不清男女的现象，作为年轻人已经慢慢习惯了，但是上些年纪或没有见过那些标识的中老年人着急去卫生间时，又没有工作人员在旁帮助，他们该怎么办？杨先生也认为，标识不应该一味追求艺术和美观，建议基础设施应建立统一标准辅以文字说明，毕竟标识的本来作用就是达到快速辨识并且准确传达信息的目的。
北青报记者发现，其实，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标准技术管理司官网发布过经修订后的《公共信息图形符号》国家标准，其中，《第1部分：通用符号》对洗手间男女标识规定了应用原则和要求。比如卫生间标识的使用规则为，使用全身男性人形或全身女性人形，与其他符合要素组合形成图形符号。从外形看，男性穿长裤，女性穿裙。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表示，标准的实施和应用，消除了不同国籍、不同民族、不同语言人们的交流障碍，能为各类人群提供多种导向信息，从而达到以人为本、节约时间、提高效率的目的。
而现行《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于2016年出台，其中提到公共厕所男、女进出口，应设有明显的性别标志，标志应设置在固定的墙体上，标志的图形符号应符合现行国家标准《环境卫生图形符号标准》的有关规定。
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的《环境卫生图形符号标准》中的说明称，表示男性、女性的正面人形可作为图形符号单独使用表示男厕或女厕，也可与其他符号要素组合形成新的图形符号。
但《公共信息图形符号》属于推荐性标准，《环境卫生图形符号标准》的相关条文也不属于强制性的。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赵秀池教授表示，卫生间是城市基础设施的一部分，相关部门应制定统一的卫生间标志，男女卫生间的文字标志一定要有，在规范基本标志的基础上再突出个性化设计。
为何商家爱在厕所设计上做文章？
除了在标识上追求标新立异的，还有一些弱化厕所本身功能的设计，比如吸人眼球的网红厕所、豪华厕所，已经成了热门打卡地，在制造话题的同时还成为商家的引流工具。
南京德基网红厕所，被成为奢侈品界的“爱马仕”，房产界的“汤臣一品”。2024年1月份，南京德基广场的第五个“主题盥洗室”开放，这个主打中式风格的。公开信息显示，2021年耗资500万打造的“米开朗琪罗艺术风”厕所位于德基广场八楼，以天使和沉思者雕像来区分男女卫生间区域。后来斥资800万的“森系花园风”、1200万的“蓝调奢华宫殿风”，2000万“赛博朋克夜店风”的德基厕所陆续成为南京知名网红打卡地。
为何商家爱在厕所设计上做文章？北京社科院副研究员王鹏认为，随着消费市场的不断变化和消费者需求的多样化，商家需要不断寻找新的营销手段来吸引顾客。而厕所作为商场、酒店等公共场所的必备设施之一，也成为了商家展示品牌形象和创新精神的重要场所之一。
在高档商场酒店厕所标识的设计上，商家和设计师往往共同参与决策。商家会提出自己的需求和品牌定位，而设计师则会根据这些需求来创作符合品牌形象的设计。
王鹏表示，现在区别男女的厕所标识越来越不好辨认，这可能与设计师追求创新和艺术性有关。设计师可能希望通过独特的标识设计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增加话题性和记忆点。同时，这种设计也可能反映了商家对品牌形象和定位的追求。
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也表示，一些高档场所为了体现其品味和格调，也会选择更具抽象性和艺术感的标识。实用性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因艺术性被牺牲。但即便是在高档场所，人们也普遍认为，标识的艺术性、独特性和品味兼具实用性，更能够提升场所的整体形象，使得使用者在寻找厕所时不会遇到太大困扰。
在艺术性和实用性之间平衡的问题上，王鹏认为这需要设计师和商家共同努力。设计师需要在追求创新的同时，考虑到标识的实用性和易读性，确保人们能够快速准确地识别出标识的含义。而商家则需要明确自己的品牌形象和定位，为设计师提供明确的指导和要求。
柏文喜表示，目前并没有专门针对厕所标识设计的规范，但可以参考相关设计原则和标准，如国家规定的公共标识标准。他指出，在设计厕所标识时，应适当平衡艺术性和实用性。建议 保持标识的基本功能清晰易懂，如使用直观的图形和颜色区分男女。在确保实用性的基础上，再发挥创意，运用艺术手法进行设计，使标识与场所整体氛围相协调。
编者快评
提供便捷 应是公共标识创意设计的初衷
公共卫生间标识这样的细节做好，这类事情看似很小，却并非小事。公共标识虽小，却是一座城市展现城市形象和文化底蕴的窗口，体现了城市精细化的服务水平。作为向市民提供便捷引导的公共标识，是公共场所中的“信号塔”和“指明灯”。
原本应当一目了然的标识，却因为各种创意设计变得难以识别，甚至成为公众调侃的对象，其设计创意便违背了设置它的初衷。
性别标识是市民获取公共卫生间设施信息的重要渠道，一旦变得模糊混乱，会给市民带来很多不便甚至尴尬。
要彻底解决这一问题，一方面，商家在设计公厕标识时，应当兼顾标识的实用性和创意性；另一方面，相关职能部门也需要以绣花的功夫推进城市管理，强化对标识设计的规范和监管。只有在各方共同努力之下，才能让商场里的厕所标识更加清晰、有序、便捷，成为传递城市精细化服务水平的重要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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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实习生 赵彩宇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宋霞
编辑/田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