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中国国防部发言人吴谦大校在新闻发布会上通报11月15日中美旧金山峰会后双方军事沟通进展：“根据两国元首达成的共识，双方将在平等和尊重基础上恢复两军高层沟通、国防部工作会晤、海上军事安全磋商机制会议，开展两军战区领导通话。”吴谦还强调，两国防务部门正就此保持沟通协调，将适时发布相关消息。

观察家认为，中美关系能否恢复到正常水平或稳定状态，很大程度取决于双方军事关系正常化、机制化和稳定性。中美恢复军事交流机制并强化战略稳定，利于双方重建战略互信并有助于全球安全、和平与发展，实属具有全局性意义的普遍“刚需”且刻不容缓，但关键依然在于美方是否能言行一致。

在重新确立中美关系大格局、大方向和大态势“四梁八柱”的旧金山峰会上，中方强调双边关系三原则、四方面和五支柱，美方重申巴厘岛峰会承诺的“四不一无意”，达成双边关系止跌企稳基本共识以及回升增稳共同愿景，向世界释放中美关系向好重大利好。

作为重大成果之一，中美元首同意在平等基础上恢复两军四级沟通机制，双方还将举行防扩散和军控等防务相关领域的机制性磋商。但是，中美关系真正步入正途与坦途还要看落实，尤其要看能否恢复防止两军出现误判而擦枪走火的军事安全保险机制，而中美军事关系走势很大程度上又与台海局势密切相关。

令人遗憾但又不令人意外的是，美国总统拜登在旧金山峰会重申“不支持台湾独立”仅两天后，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科比就公然宣称，美方将继续执行所谓“台湾关系法”，提供军售以便继续“保持台湾的防御能力”。这一最新表态再次证明美方表里不一、言行不一、前后不一，必然继续损害中美战略互信，妨碍两军关系康复，尤其是美方坚持对台军售，中美关系还面临2024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和美国总统选举“双风险”考验。

中美军事关系跌入历史谷底也即停止四大沟通机制，恰恰始于2021年8月时任美国会领导人佩洛西执意窜访台湾，蓄意挑战“一个中国”原则和中美建交三个联合公报精神。此后，美方又炒作“间谍气球”事件，维持对中国国防部长的非法制裁，导致中美军事关系雪上加霜。

由于美方破坏了双边互信基础和沟通机制，中国军方高层拒接美方同行电话，两国国防部、战区和海空一线等三级部门也不相往来，彼此误判风险陡然增加。美方军舰、军机不断闯入中国领海、领空而遭到中方舰机警告和贴近驱离，美方随后也采取类似报复行为……中美军事博弈在东海与南海地区再次剑拔弩张，世界舆论为此忧心忡忡。因此，尽快恢复军事沟通机制，不仅符合中美核心利益，避免引发冲突和战端，也符合世界舆论共同期盼，为变乱交织、危机四伏的全球格局加固中美避战保险阀。

中美军事关系现状呈现某种程度的严重倒退，双方一度经历的“军事蜜月”、多次呈现的军事互信和合作，都已成为令人怀念和向往的记忆。上世纪八十年代，冷战末期形成的大三角格局曾促使中美在反对苏联入侵阿富汗、遏制东南亚代理人扩张等问题上，形成罕见的战略互信、军事合作和装备贸易，美方对中方的军品出口和敏感技术放松管制甚至达到准盟友水平。

1989年后，中美关系进入后冷战时代复杂和波折的漫长岁月。尽管发生了美方粗暴追踪检查中国“银河号”货轮、北约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双方战机在南海相撞等重大危机，但中美最终涉险过关，相继在2000年前后形成四大军事交流机制并开创建设性全新局面。如互相邀请参加或观摩军事演习，高级将领互访敏感军事指挥部门，联合在非洲之角反海盗，携手在地中海销毁叙利亚化学武器，等等。

2008年7月，笔者在题为《一衣带水与一舰之行》的专栏文章中指出，“军事关系是国际关系晴雨表，在国际关系特别是双边关系体系中最为敏感和脆弱。双边关系向良性方向发展时，军事关系往往滞后于政治、经济和贸易关系的发展；双边关系出现低潮或恶化时，军事关系却最先受损。”

中美军事关系经过几代领导人共同努力，终于形成层级化、常态化和透明化的四级沟通机制，与中美战略、经济和人文领域三大对话机制共同构成防止双边关系撕裂的安全网作用。即使在中美关系风高浪急的特朗普执政末期，美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利也曾两次致电中国国防部长，确认美方无意与中国为敌，美军无意与解放军开战等关键信息，为双边关系维稳“兜底”。

如今，中美关系虽然逐步止滑止损和回温企稳，但是军事沟通机制尚未“重修旧好”，怎能不让人焦虑？随着明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和美国总统选举相继举行，台海局势、中美关系议题势必又被某些政客操弄，如不尽快推动军事关系“破镜重圆”，中美双边关系又将面临新的不测和波动。   

文/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

供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