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勇
那是怎样的一种生存环境:没有水,没有哪怕瘠薄的些许泥土,只有阳光来抚慰,只有雨露来滋润,在一片石质的悬崖边,甚至是小到看不见的细细石缝,她竟生长在那里了,艰难地在寂地上开出红艳艳的花朵。
是一个早春的平淡日子,野山里的一切还处在等待的寂静之中,这样一个不惹人注目的时候,我向野山深处走去,想找到哪怕丢却冬日的沉闷的任何一种新绿,野玫就这样以一种青春的蓬勃萌动于悬崖边,传达出这个季节之初的第一纹颤动。春天刚刚复活,生长于苦寂悬崖边的花朵给走过冬天孤寂旅程的我带来的何止于新的力,新的气,新的生命律动。初一见到它,是在无意中的一瞥,当我伸手拉住一根树枝,准备攀援,只需一抬头,野玫如一个妩媚的眼波,如一个回眸一笑的倩影,在那晃动的瞬间,走进了我的视界,让我从此开始,永远永远也难以忘却。仿佛她已在悬崖边等待了许久,是赴一个千年一回的约会,那根树枝莫非就是她的神经?
野玫刚刚出浴,鲜嫩纯洁的叶片上不染纤尘,叶心含着的露珠,在柔和的阳光照映下,发出清心明眸的晶莹。那高擎的花朵,如一尊斟满春情醇醪的酒怀,花蕊的深处饱含着一汪绿绿的情珠,在一缕细微的山风滑过溜过之后,花朵里溢出融融香露,从花瓣上划去,顺了茎杆漫进根部,使人想起杏花烟雨里千点万点剔透鲜活的檐滴,抑或倒垂的风铃上滴下的沉醉千年的清露和那撑红油纸伞的古典女子风韵翩翩的背影。
久久地伫立于山野,从野玫那里聆听生命于悄然之中开放的声音,我的心里春光明媚,万木竞秀。野玫以她那不舍的执著,顽强的壮美,昭示的该是怎样的生命意义呢?春的旗幡招展的野山,干涸的心田充满了碧绿的生机,花朵排遣掉我尘间的烦愁。精神的丰富如同漫长的季节一样需要经历秋冬似的幽闭与沉睡,不甘寂寞的野玫,你这野山的女儿,你在悬崖上舒展的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生命姿态呢?不论环境险恶,不论雨疏风骤,只要有阳光、雨露,只要有了对疼痛的抚摸,你就会开出妩媚而不凄凉的花朵,你莫非就是那“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千年梅魂?你参透的该是怎样的生命形式?“林间扫石安棋局,岩下分泉递酒杯”的陶渊明是否把那一缕幽然的菊魂也注入了你生命的肌体?平平淡淡也好,轰轰烈烈也好,你明白生命的真实是顺乎自然。给心灵留出一个空间,拥有一份好心情,一个无忧无虑、无功名利欲、暂时忘却身心重负的轻松瞬间,敞开让心灵自由进出的门扉,也就有了许多细腻的体验,就拥有了一份美丽的心绪,就会充满创造的灵气。让这灵气激发创造的灵感,就会活得很轻松,很诗意,很温暖而又很有成效,世间将因了解的细腻而增添一点点的亮色。“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野玫让山野更加纯净,让心灵更加明丽。
野山静谧,经过自然的风淘雨涮与冬的肃杀之后,生命又开始一个新的轮回。树影婆娑,花朵摇曳,试图使自己的感性细胞都达到最大限度的兴奋,那精神怎么可能具有持久的价值呢?颔首点头的野玫,你说是吗?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