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天蒙蒙亮，墨西哥塔毛利帕斯州马塔莫罗斯，当地警方惊讶地发现，上周发生美国游客遭绑架案的街头，竟然停着他们要找的那辆黑色皮卡。

车内坐着5名男子，双手被绑。警方还发现一支AK-47、一支AR-15突击步枪以及若干弹匣。挡风玻璃的雨刷下，夹着一页手写的信。

这是一封道歉信，来自墨西哥“海湾”贩毒集团旗下的“蝎子帮”。

四名美国游客来自南卡罗来纳州，三男一女，3月3日从得克萨斯州穿过美墨边界，来到马塔莫罗斯镇。中午时分，他们乘坐的白色厢式旅行车被三辆皮卡和四名枪手拦住，随即又有三辆车赶到，把四人塞进其中一辆皮卡。监控视频显示，美国人从车里跑了出来，绑架者开枪，把他们拖进车里扬长而去。

墨西哥执法部门判断，“蝎子帮”把这些美国人误认作对立帮派的人贩。一名33岁墨西哥妇女被流弹击中身亡。四名美国人在得州的朋友发现他们失联，于是报警。社交媒体开始传播枪击画面后，美国联邦调查局接手案件，悬赏5万美元征集线索。

3月7日，墨西哥警方在马塔莫罗斯郊外一座木制小库房发现了四名美国人质。其中两人已经死亡，一男子两腿中弹，女子基本没有受伤。警方同时逮捕一名24岁的看守。幸存者当天被送回得州，死者遗体9日移交美方。

在道歉信中，海湾集团向马塔莫罗斯市民、向那名被流弹击中身亡的墨西哥妇女的家属、向四名美国人及其家属道歉，并宣布交出5名涉案成员。

“我们决定交出那些直接涉及并对此事负责的人。他们完全自行其是，不讲规矩。”道歉信称，这五人违反帮规，包括没有“尊重无辜人员的生命和福祉”。

美联社说，墨西哥贩毒集团以向对手和政府公开发威胁信而著称，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开展公关工作，试图息事宁人，避免事态严重到影响其黑道生意。

海湾集团是墨西哥历史最久、势力最大的贩毒集团之一，但近年来略显式微。对这起“认错人”的绑架案显然唯恐避之不及。

墨西哥安全分析师戴维·绍塞多说，案发后，墨西哥国民警卫队和一支陆军特种部队在马塔莫罗斯强化巡逻，海湾集团难以在街头进行毒品交易，也难以向美国运毒，“他们是最有兴趣尽快让这件事翻篇的人”。

海湾集团此番认怂，也可能是不希望砸了墨西哥医疗旅游业的“大锅”。

遭绑架美国人中，三名男子陪同一名女子到当地一家诊所接受整形手术。

墨西哥如今是世界上最大医疗旅游目的地之一。据墨西哥国家外贸银行统计，这个拉美第二大经济体的医疗业过去20年稳步增长，2018年产值略高于50亿美元，只是因为新冠疫情，这两年停滞不前。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警告，赴墨医疗旅游可能存在低劣医疗品质风险，治疗过程可能受感染以及与医疗人员沟通困难等问题。尽管如此，美国病人依旧源源不断前往墨西哥。

按照美国疾控中心说法，美国人去墨西哥接受的最常见医疗包括牙科、外科手术、整容、不孕不育治疗、器官移植及癌症治疗。“无国界病人组织”估计，每年约有120万美国人前往墨西哥接受医疗。

在不少墨西哥人眼里，美国的生活简直是天堂。可为什么有那么多美国人不惧风险，跑来墨西哥就医呢？

答案就两个字：便宜！

美国虽然是世界最大发达国家，却因为政治极化一直未能实现全民医保，医疗保险费用高昂，医疗费用也越来越贵。

据法新社报道，2020年一项对400多名从美国赴墨西哥医疗游客的调查显示，92%认为，便宜是选择赴墨医疗旅游的主要原因。美国疾控中心承认，美国人去国外医疗游最主要的原因是相关疗法在国内负担不起或者无法批准。有国际医疗咨询公司统计，到墨西哥医疗，比在美国便宜40%到60%。

言归正传。贩毒集团公关功夫在墨西哥非常有名，手段不只是在街头向穷人免费派发食品和生活物资。在争夺地盘时，某一个帮派可能会在全城拉起横幅，把暴力事件归咎于敌对帮派，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不会打扰平民的“好黑帮”。

去年11月，这种横幅就出现在瓜纳华托州，据信是贩毒集团“哈利斯科州新生代”发起，责备一个对立帮派制造一连串酒吧及其他商业场所的谋杀案件。

一些手段则更加精细巧妙，比如搞另类宣传。贩毒集团施展能量，在一些地方媒体上发布软文，或者让关于黑帮活动的报道持续见报，以这种方式保持曝光度。再比如，贩毒集团越发重视通过社交媒体吸引年轻人入伙。

不论做什么公关，目的都是为了生意：贩毒、贩卖人口、敲诈勒索、绑架……

有时候，一个帮派会在对手地盘上开枪制造案件，引发执法部门调查，扫场子，让对手的生意不好做。例如，两年前，在距离马塔莫罗斯不远的雷诺萨，枪手驱车进城，开枪杀害14名无辜路人。

贩毒集团向警察交出嫌疑人也不是没有先例。安全分析师绍塞多说，贩毒集团头目可能下令某起袭击，转念后悔，决定向警察提供一些“牺牲的羔羊”。

2008年，在米却肯州，毒贩向庆祝墨西哥独立纪念日的人群扔手雷，致死8人。几天后，执法部门逮捕三名嫌疑人，后来才发现，他们是被制造袭击的某贩毒集团绑架，毒打之下同意“认罪”，栽赃另一个对立帮派，然后作为嫌疑人交给警方。

那么，这次被海湾集团交给警方的那五名嫌疑人，到底是触犯了帮规的小弟，还是五个倒霉蛋呢？

编辑/马晓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