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是旧社会最后一批小脚女人。奶奶的小脚还未缠定型，就遇上妇女解放。

记忆中，奶奶的脚呈可怕的畸形。脚背高高隆起，只有大拇指清晰可见，其它几个脚指头都折叠蜷缩在脚掌下面。整个脚呈不规则的三角形。

记忆中的奶奶身材瘦小，动作麻利，是一个勤劳，慈祥的老太太。

奶奶的活很多。既要安排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还要上地去干农活。记忆中那个瘦小的奶奶总是在干活，干活，总也停不下来。

小时候，我总爱和奶奶待在一起，奶奶爱哼小曲，会唱戏。至今记得她一边编草帽一边唱：“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叽叽直叫喊奶奶……”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亲娘呀，亲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奶奶唱着，我听着。奶孙两个都禁不住泪水涟涟。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那嗓音，圆润、甜美、婉转、动人。

一会如山涧中的潺潺溪流，一会如大海中的朵朵浪花、一会又如林黛玉望月伤悲、看花垂泪……唱戏的入了神，听戏的入了迷。奶孙俩都忘记了手头上正干的活……

奶奶唱的戏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早早地埋下了真善美的种子。

小时候觉得奶奶的大衣襟口袋很神秘。里面总藏着各种让我向往的小吃：一个核桃，两个红枣，三块红薯干，若干水果糖、几粒花生米……奶奶的大衣襟口袋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就是一个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奶奶是一个童心未泯的人。她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讲故事，编笑话，唱小曲……看孩子们玩，奶奶笑的眼泪都下来了。因此，奶奶常常遭到爷爷的训斥。这时候，奶奶就会默默地拿起干活的工具，赶快回家。那默默地，忧郁的神情，看了让人心疼。我也因此在心里更可怜奶奶。

像大多数老人一样，奶奶特别的疼爱她的孙子孙女们。有一点好吃的总是留给我们姊妹几个。我们也和奶奶特别亲。还记得小时候，家里但凡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总是不待妈妈吩咐就一路小跑的给奶奶送一点。

小时候，我总觉得奶奶家的饭好吃，换饭是我小时候常玩的把戏。开饭了，一端上碗就往奶奶家跑。不管我们家做的是啥饭，我总觉得奶奶家的饭味道更好。有时，是隔夜的剩饭（那时候没有冰箱），已经微微有些发酸了，热一热，吃起来像发酵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一年了，最近常常想起奶奶，那个瘦小的，裹着小脚的，勤劳的，爱笑的，隐忍的奶奶。

奶奶，你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和你再修一段尘缘。今夜，我又想起了你，谨以此文，寄托长久以来你最爱的小孙女对你的思念。

宽厚仁爱的地母啊！愿在你的怀里永安她的魂灵。

作者简介：聂爱蓉，河南省三门峡市卢氏县五里川完全中学语文老师，三门峡市教学能手，卢氏县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多篇文章在《卢氏教研》《闲研快语》《当代文艺》上发表。《冬日暖阳》在卢氏县政府脱贫攻坚征文中获优秀奖。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