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余士和吴钺共同绘制的图册《徐显卿宦迹图》,记录了明万历年间吏部右侍郎徐显卿的为官业绩,现存26开,藏于故宫博物院,其中第11开为《棘院秉衡》,描绘了明代科举考试的场景。
棘院即古代开科取士的地方——贡院,因贡院用荆棘遍置围墙,故名;秉衡寓意秉公无私。此图表现了徐显卿公平公正主持科举考试之事,从中也可看出北京贡院的建筑风貌和科举考试的情景。
北京贡院为全国会试的考场,建于明永乐十三年(1415年)。早期的贡院很简陋,举子考试、吃住的场所称为“号舍”,是用木板和芦席搭建的棚子。会试的时间一般在农历二月,名曰“春闱”,时间为9天3场,每场3天。此时北京的天气还很寒冷,每个号舍里都放有木制桌椅、取暖火盆、烧茶做饭的炉灶和照明用的蜡烛,这些都是易燃物品,极易引发火灾,且一旦发生很难扑救。
最严重的一次火灾是明天顺七年(1463年)二月会试的大火,当时贡院起火后,负责监督科考的监察御史焦显机械地执行朝廷政策,锁上贡院之门,不许人员出入,导致考生被烧死90余人,伤者无数。当时的苏州人奚昌曾赋诗悼念:“回禄如何也忌才?春风散作礼闱灾。碧桃难向天边种,丹桂翻从火里开。豪气满场争吐焰,壮心一夜尽成灰。曲江胜事今何在?白骨棱棱漫作堆。”
火灾后,国子监丞阎禹锡上奏为这批死难的举子请求赐予进士名号,以安慰其家人,但是礼科给事中何琮弹劾他调弄巧言,夸大事实。最终明英宗还是怜惜死难士子,将烧死的90余人均赐予进士,给每位死者一口棺材,埋葬在朝阳门外的空地上,立碑“天下英才之墓”,人们称之为“举人冢”。同年五月修复焚后的贡院,并将这一年的会试改在第二年举行。
到了万历朝,担任首辅大学士的张居正决意对贡院进行改建扩修。他认为当朝“人文渐开,两畿诸省解额岁增,士就试南宫至四千有奇,而贡院偪隘如故,又杂居民舍间”。(张居正《京师重建贡院记》)万历二年(1574年)三月开工重建,次年九月告竣。重建后的贡院面积扩大了,“径广百六十丈”;建筑布局严谨,墙垣高耸,公堂、衙署高大森严,高墙四周各建角楼以备监考瞭望之用;正门分左、中、右三路,立牌坊三座,左为“虞门”,右为“周俊”,中为“天下文明”;牌坊后为贡院正门两座,每座大门两侧都配有小厅,供稽查人员进出。靠右一侧的大门为考生进出之门,称作“龙门”,取“鲤鱼跃龙门”之意,考生进贡院大门时,要进行严格搜身,以防考生身上藏有“夹带”。门内有明远楼、至公堂、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东西两侧建有号舍70区,每区70间,并将木板房舍改为砖瓦结构,既可避风雨,又增强了防火性能。
《棘院秉衡》所绘即是这次重建后的贡院情景。史载,徐显卿生于嘉靖十六年(1537年),隆庆二年(1568年)进士。万历二年(1574年),徐显卿作为同考官,参与会试校阅试卷;万历十一年(1583年),他再次参与会试校阅试卷;同年秋,作为主考官主持武举会试,画面描绘的即是其此次主持科考。
图中贡院内的官衙房屋排列整齐,树木葱葱郁郁,晨雾笼罩,凉风习习,应是天刚蒙蒙亮。考生们已经坐在号舍里聚精会神答卷,考官与监考也各就其位,各司其职,考场肃穆,气氛紧张,整个画面一片静谧,好像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甬道最前正中是明远楼,为三重檐,歇山十字形屋脊,楼下四隅各开券门,楼上彩旗招展,四边站有监考官、巡查官,登临眺望,严防考生作弊。甬道两旁是一排排号舍,考生坐在其间,正苦思冥想作文。
明远楼后中部是至公堂,为尖山式悬山屋顶,前出抱厦五间,室内端坐者为监考官,两侧有东、西大库。再后一进院落,正厅为聚奎堂,这是主考官所居之地,其中身着红色官服者为徐显卿,旁有侍者站立。两侧有几个院落在绿树掩映之下,是同考官、内监试、内掌卷等“内帘官”们办公居住的场所。其它建筑还有公堂、官员居室、点名厅、守备厅、监试厅及印刷刻字、誊录、受卷、弥封等处所。
清代康熙、雍正朝,北京贡院规模又有所扩大,至乾隆朝,贡院号舍已达一万余间,规模蔚为可观。乾隆九年(1744年)十月,乾隆皇帝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视察修葺一新的贡院,乘兴赋诗四首,其中一首为:“翰苑琼筵酌令辰,棘闱来阅凤城闉。百年士气经培养,寸晷簷(檐)风实苦辛。自古曾闻观国彦,从今不薄读书人。白驹翙羽传周雅,佐我休明四海春。”乾隆帝在诗中承诺厚待读书人,天下英才也要辅佐皇帝治理天下,以实现太平盛世。
清朝末年,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北京贡院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如今已荡然无存,只是还有以贡院命名的街道、地名。北京贡院见证了科举制度的兴衰,体现了中国古代统治者对文化和人才的尊重。
文/郑学富
来源/北京日报
编辑/贺梦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