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曲《墨戏》,或许只有罗小慈能写出来。
她是古筝演奏家,也是上海民族乐团团长。由于家学渊源,她习字比学古筝更早。在两种艺术的浸淫下,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发生了。欣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她总能在枯墨与飞白间,看见旋律和节奏的变化。
2月25日下午,在国家对外文化交流研究基地、中共闵行区委宣传部、上海国际文化学会联合主办的“大家说”第二季现场,上海民族乐团青年古筝演奏家陆莎莎奏起了罗小慈的《墨戏》,在琴弦上展现出中国书法的气象万千,罗小慈也向在场观众讲述起《墨戏》背后的故事。
文人传统与当代审美
“一开始在低音区出现一个古朴、庄重的主题,让人想到中国书法当中的篆隶。到了高音区,像行楷。在我想象中,这个书法家一定是悬腕在写,气息飘逸灵动。然后,他会喝一点小酒,略有一点薄醉,脚步有一点踉跄。有一点类似狂草,非常狂放不羁的释放。最后,又回到古朴、悠远的主题。”罗小慈说。
有时候,陆莎莎左手按弦,右手拨弦。拨弦结束了,左手仍在延续余音。“这已经不是一个实体的音了,这个音的转折存在于你的想象之中,和书法中的‘笔断意不断’是相通的。”罗小慈说。
《墨戏》是罗小慈创作的第一部作品。大学毕业后,她深感古筝演奏作品太少,不想永远在《渔舟唱晚》《战台风》等几首曲目中“转圈子”,于是将视野投向创作领域。
“我发现有一些创作的种子闪现之后就飞走了,还有一些时不时出现,过了一段时间它还在,持续地吸引我。于是一点一点聚焦,就有了《墨戏》。我偏爱有书卷气、有格调的文人音乐,但是传统文人音乐后期走入了孤芳自赏、过于清高的窄巷子。在今天,我们也不能无视当代人的审美变化和需求”。
《墨戏》之后又有了《如梦令》《律动》《绽放》,罗小慈将自己的创作归结为“新文人音乐”。其本质为,致力于用音乐的形式寻求中国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实现传统民乐的当代新生。这与上海民族乐团的宗旨“民族音乐、当代气质、国际表达”不谋而合。
生活也是罗小慈的灵感来源,成为母亲后,她变得更加柔软。“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讲,艺术其实最重要的是直觉,一个人的情感有很多维度,酸甜苦辣,从怀胎十月,到看着孩子一年一年成长,那种情感的体验对艺术家来讲太重要了。”
优雅是不做作,不着急
从演奏者到创作者,从艺术家到乐团管理者,罗小慈经历了一次次蜕变。“做艺术家其实是幸福的,只需要管那二十一根弦,只管跟自己较劲儿。”但作为乐团的引领者,要做的还有很多。
其中之一,是如何给年轻人舞台,让他们在最好的年华发光发亮。“我时常会反思我能为他们做什么,我有没有浪费他们的时间,有没有倾听他们的需求,有没有浪费他们的青春。艺术的青春很可贵,尤其是舞台艺术,它常常是转瞬即逝的。”
但这件事又急不得。她认为,必须尊重艺术创作的规律、人才培养的规律,构建一个好的生态环境,把人最积极的能量释放出来。
从《海上生民乐》《上海奥德赛·外滩故事》到《共同家园》,海派民乐的品牌效应正在不断扩大。2018年初,音乐会版《海上生民乐》赴英国、法国、比利时、德国等国家,在欧洲一流的音乐厅进行了四国八城近20天的巡演,打动了各国观众,甚至有观众从第一站追到最后一站。
去年,全新升级的《海上生民乐》驻演版在上海音乐厅一口气演了23场。八首风格多元的原创作品经过重新创编,注入了科技感和未来感,打破了许多人对民乐的想象,不少年轻人自发“二刷”“三刷”。今年3月,《海上生民乐》驻演将继续进行。
“海派民乐的核心跟上海的城市精神是一脉相承,它创新、多元、细腻、优雅,经得起反复欣赏、反复品味。”罗小慈说。在她看来,优雅是不做作,不着急。
“海派就是笃定的,不着急,这一点蛮重要的。民族音乐有几千年的积淀,大家要欣赏它,享受它,不能着急。有时候觉得听不懂也没关系,可能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就有感觉了。我希望观众可以从日常生活的嘈杂中停下来,在音乐中重新审视我们的历史和传统。”
文/上观新闻记者 吴桐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