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晚都睡不好，躺在床上琢磨台词这样说还是那样说，越想越兴奋，再也睡不着。”12月1日、2日，王琳领衔主演的话剧《盛魇》在上海大剧院中剧场首演，这是她时隔26年再次登上话剧舞台，“做一个让观众看完回味，想再看一次的戏。”

爱打退堂鼓的女演员

电视剧《情深深雨濛濛》中，王琳饰演的雪姨有一段敲门的戏，多年后以短视频形式在网络走红，让她不经意成了“喜剧人物”。综艺节目《花样姐姐》中，王琳也是不拘小节的洒脱形象。但在影业路旁的地下一层排练厅，王琳很安静，素面朝天、身材纤细，穿着毛衣、牛仔裤、运动鞋。她没有带助理，和同事们一起吃盒饭，没有轮到自己的戏，就坐在一角默默注视场中。

王琳上一回演话剧是在1995年，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推出张先衡监制、苏乐慈执导的《血亲》，王琳与宁理搭档饰演开馄饨店的小夫妻。彼时，王琳凭借《情满珠江》中的富家千金张越美一角声名鹊起，而宁理距离《无证之罪》《沉默的真相》《隐秘的角落》《扫黑风暴》等让他成名的剧还远着。

26年后，《盛魇》完成王琳与宁理二度合作，王琳成了作家米子，宁理以声音出演神秘的M先生——米子因创作小说《盛宴》陷入困境，小说似乎有着难以名状的自我意志，写到结局处会出现不可知的“怪异现象”，阻碍她完成创作……半梦半醒间，米子见到小说四位“主角”，他们不仅了解她的过去，更能预知她的未来。

相隔26年第二次演话剧，王琳对剧院并不陌生，她如数家珍，“我看过四遍《戏台》，看过广州话剧艺术中心《邯郸记》、杨立新执导的《女人的秘密》，今年还看了上海戏剧学院藏语版《哈姆雷特》、音乐剧《梦见狮子》。”常看戏的观众坐在台下，时时会有“如果换成我登台如何去演”的想法，然而作为职业演员，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戏迷”王琳却拒绝了不少舞台剧邀约，“我会打退堂鼓，特别是话剧。”

今年夏天录制综艺节目时，王琳收到《盛魇》剧本，编剧兼导演佟童打动了她，“佟童很年轻，与一般传统导演的想法不一样，我们之间有很多火花。另一方面，我也想要‘务正业’，排话剧会有创作快感，痛并快乐着。”

不想做省力的事

佟童用7年时间打磨《盛魇》，2014年，她编剧、导演的多媒体话剧《M先生的盛宴》入选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扶持青年艺术家计划”。7年间，从《M先生的盛宴》到《盛魇》，舞台被拓展为迷雾浓重的主观时空、华丽诡谲的意识时空和真相揭秘的现实时空。“欲望像蛛网，这是《盛魇》舞台主视觉暗示的含义。当舞台中央吊杆升起，水泥墙后出现蛛网，象征人的欲望不断被牵连、捆绑。《盛魇》呼唤真善美与光明、善意，人不应被物欲或者别的枷锁套住。”

佟童毕业于纽约大学，又是上海戏剧学院博士，她没有做流行的“经典移植”，而是选择做一个完全原创的作品，“我不想做省力的事。话剧不应只有拿来主义，除了改编经典小说、影视剧IP，也可以有原创IP，通过舞台孵化，再变成电影或者网剧。”20天排练中，演员们不断进行头脑风暴，“《盛魇》几个角的戏彼此勾连，像多米诺骨牌牵一发动全身，一推全部都倒，环环相扣程度比其他戏更紧。”

王琳坦言，一开始不太懂《盛魇》，“但是它新、好玩，把它掰开，会发现表面一层不是我们真正想说的，底下的意思才是我们想要表达的，很有挖头。”她眼中的米子是一个与自己不断打架的人。“社会活动咬住了钩，一连串面具被钓了出来”这句话深深吸引着王琳，“很多人喜欢打扮靓丽去出席各种各样的聚会、发布会，就像《盛魇》里的角色们，不断审视对方是谁、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其实谁都不知道对面的人背后是森林还是泡沫。《盛魇》告诉我们，要多追求善良与光明，别活得那么浮躁。”

用20天全力“解题”

每次聚在排练厅，所有人先一起热身，这让王琳仿佛回到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的时代。饰演欧阳佩佩的杨子凭借话剧《原野》获捷克国际戏剧节“最佳女演员奖”，姚文旭、孙建、纪振等青年演员以及幕后团队大多来自上戏。

正式排练从11月10日开始，“刚开始大家有很多问号。我们用一周捋剧本，有时候进度缓慢，有时迎刃而解，像做数学题，一步步把它解开，最后找到正确答案。每天我们都往舞台上填充进自己的内容，一天比一天好，加上音效、舞美，越来越丰满，靠近我们想要的作品。”

王琳把影视剧开机比作织毛衣，“每一针就是一个镜头，一针一线从无到有，织成一件毛衣。话剧舞台没有那么细，但是讲究一气呵成，时间短，考验演员在舞台的每个行为、举止的可信性，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去做。”

王琳时常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严苛了，“我会挑刺和较真形体、动作如何结合语言。有一次我说得很严重，年轻演员有点崩溃，还嚷为什么不另找个人来演。”回忆到这里，王琳笑了，认真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姐姐般的神情，“打一下，还得喂颗糖吃啊。我安慰他，虽然难，但我坚信他能完成。现在他的确做得挺好。”

2日《盛魇》落幕，王琳将回归更熟悉的工作轨道，“电视剧和综艺都没拍完，等着我去收尾。”王琳把其他工作全部推迟，抽出近一个月准备话剧，“《盛魇》是挑战，需要我集中精力去创作，不仅在排练厅，回到家里还在思考，躺着又坐起来，从床上换到沙发继续想表演。”

很多人觉得话剧比影视剧辛苦，对王琳来说两者不分伯仲，“花费体力与精力，都很累。不付出，不可能有好的作品。影视剧每场戏的调度、台词，能像舞台剧一样有准确表现，剪出来的戏一定好看；如果演得磕磕绊绊，就需要用镜头后期补。观众眼睛是雪亮的，舞台表现好的演员演影视剧，能获得大家认可，因为他的功底一直在。为什么很多演员去演话剧？因为他们要保持这个功力。”

文/上观新闻记者 诸葛漪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