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畔的拱宸桥派出所有31位民警、42位辅警，几乎每个人都认识这样一对老夫妻，每天中午11点多，老太太用轮椅推着老伴来派出所食堂搭伙吃饭，一路有说有笑。夫妻俩每次坐在靠打菜窗口最近的位置，像极了一道风景。这一搭伙就是五年。
2016年有一阵，老夫妇长久没有来，民警张杭不放心，上门才晓得，老头儿过世了，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加上腿脚不便，也没心思出门了。7月2日，北青-北京头条记者从杭州公安局了解到，在了解情况后，派出所民辅警决定轮流着每天给老太太送中餐，这一送，又是五年多，2000多餐次。
每到中饭时间，不论手头在忙什么事情，给老太太送餐已经成了大家的条件反射。
老夫妇和派出所民警搭伙吃饭5年
老太太生于1937年，今年85岁，和老伴儿一样，都是高级教师退休。
在派出所工作时间长的民警还记得，当初是社区民警上门走访发现，夫妻俩年老、行动不便，想到两位老人住得近，就向所领导汇报，请他们到派出所食堂搭伙吃饭。只搭伙，不收费。
那以后，每天中午11点出头，老太太就用轮椅推着老伴儿来了，每天都很准时，每次坐同一个位置。
两口子感情很好，同进同出，仿佛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让年轻民警们看起来都羡慕。年岁长，大家也渐渐养成一个习惯，总是把最靠近窗口的位置留给他们。
老两口给人留下温和、精致的印象，衣着干干净净，有棱有角，和年轻人和蔼地打招呼；尤其老太太，思路清晰，温文尔雅，吃饭时，一手拿筷，一手拿纸巾，吃一两口，就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擦嘴。吃完了，老太太就等一会儿，帮老头子理理衣裳，慢腾腾推着轮椅一起回去。
老头子过世后民警上门给老太太送餐5年
五年前，老头子过世，老太太就没再来派出所食堂里。社区民警张杭上门走访，才发现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客厅阳台边发呆，电视机就空放着图像，没有声音。
“我们大家给老太太送饭，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张杭说，“主要是那次走访，让我觉得有所触动，老人好像没有从前开朗了，一样跟你礼貌打招呼，却不多言语。”
大家觉得，老太太住得离所近，所里即使忙起来，民警、辅警、所领导也都相互搭把手，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下来了。
民警慢慢摸索出与老人的相处之道
一开始，张杭和所里辅警李乾友轮着给老太太送中餐。
老太太固执中带点孤独，开了门，却不迎你进屋，见民警辛苦送餐，回绝不来就收下，跟你轻声细语客气两句。
好几趟送下来，老太太才愿意稍微多说几句话。
和老太太的相处之道，张杭和老李是慢慢摸索出来的：要是开门不说话，你要识相了，最好不要进去；老人话语短了，看着窗外，那请不要多问；屋子里东西不能帮她多整理，她宁可自己来；某一天餐盒吃得干净，那这样菜是老太太欢喜的，一般是虾和黄鱼......
“有时候觉得也挺可爱，老人家可能对我们有那么一点儿习惯和依赖了，也会使点小脸色。”张杭说。
渐渐地，张杭进老太太家不用戴鞋套了；老太太每隔段时间还请老李到房间，看看过世的老头儿的相片，这次在相片前放了花儿，下次又布置了什么东西。
张杭觉得自己有点儿懂老太太的心了。她是内心丰富、有主见的人，可以一个人对着窗外坐大半天。
你可千万不好问，儿女怎么不来管啊？她很护儿女，要翻脸的。
老太太三个儿女，其实大家都对老人挺关心。不过老太太喜清静，儿女一来就处不好。
儿女不放心啊，请保姆，她要赶走，到养老院，她又不愿意。
最好儿子、女儿偶尔只来一两趟看看，那她是高兴的。她会跟民警说，这个是儿子买来的，那样是女儿送来的。
要是某个民警忙，有个两天不来，下趟她肯定要问了：这两天做什么去了？
食堂师傅会单独给老人喜欢的菜煮烂一点
今天中午，派出所食堂，厨师季师傅的菜陆续出锅，他照例单独给老太太留了份。
番茄炒蛋、芹菜肉丝、虾、红烧大肉。比如大肉，季师傅拣出所里兄弟吃的量，单独又多烧了会儿，“老太太喜欢菜煮烂一点的”。
教导员俞晓佳、民警张杭、辅警老李准时敲开了老太家门。
家里100个平方左右，东西摆得规规整整，一尘不染。“桌子、茶几、冰箱、凳子、水壶、水杯，一贯这几样东西，好像时间在家里留不下痕迹一样。”张杭感触很深的。
老太太穿了件丝绸的长袖衫，绿颜色带花纹，衣服看上去蛮挺，人也衬得精神。
和老太太寒暄一会儿，聊聊养生，等她慢慢吃完，民警们也就撤了。不多互相打扰，这是这几年彼此心照不宣的规则。
张杭记得，这些年，老太太只来过派出所一次。
那是几年前，那天中午下大雨，张杭正准备给老太太打包饭菜，远远就看到老太太一手摇轮椅，一手撑雨伞慢腾腾朝所里来了。
张杭跑上去，替她扶着轮椅。
“雨太大了，我怕你们不来了。”老太太说。
进了食堂，她摇着轮椅，径直坐到从前和老伴儿吃饭的老位置上，听着雨，慢慢吃，发呆。
大家知道，老太太是想念故人了。
十年了，在大家心里，老太太早就成了派出所里所有人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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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天琪
编辑/王朝
校对/李鑫
